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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原创】世界上最恐怖的三个故事

鬼故事 https://www.szbce.com 2021-06-11 18:13 出处:网络 编辑:@鬼故事
我的二楼! @梵栀迦叶@玖兰家的三笠@LostSoul__Love 引子兰成教授将门打开的时候,门口站着他的两位学生。他注视着面前这两个大男生,目光深不可测。“教授,对不起,没跟您预约我们就到您家来了,真是抱歉。”其
十五


郑婕坐在自家的阳台上,身边漂亮精致的玻璃小茶几上摆放着一杯淡淡的茉莉花茶。


梅德的尸体还在客厅的老地方,但她懒得去处理。


郑婕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天上的流云,整个世界清净而平和。


都结束了。


从计划到实施,从等待到行动。一共十年——到今天为止,就都结束了。


郑婕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其实,从今天早上开始,这个问题就一直在困扰她了。


我是谁?


我现在是什么?


脸,已经是一张陌生的、面目全非的脸;名字,也是自己随意取的一个——除此之外,还杀死了自己的丈夫,谋杀了三个人,成为重罪犯……


这些,就是这十年生活的全部意义?


另外还有一点,她也感到奇怪——为什么刚才对梅德说起往事的时候,她竟然没有一点愤怒呢?


恨,真的有那么深吗?或者是,导致这一切的,难道仅仅就是十年前的执念?


可不管怎么说,仇总是报了。当初把单老师从我身边,从这个世界夺走的四个人,都已经死了——


那现在呢?我现在又该干什么?我现在是什么?


从前天真活泼的那个许雯婷,那个单老师喜欢的许雯婷,还回得去吗?


她缓缓地闭上眼,两行泪水从脸颊无声地滚落下来,竟让人有一种被灼伤的错觉。


雯婷,你以后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嗯……我想长一双翅膀,然后单老师也是。


为什么要长翅膀呢?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和单老师一起飞了啊。


那,等你长大了,我就带你去飞,好吗?


好啊。


……


突然间,郑婕睁开眼睛,笑了。


我懂了,我明白我现在该干什么了。


她慢慢地跨上阳台的水泥围栏,表情幸福至极。


单老师,十年了,你还在等我吗?


她双臂张开,像一对翅膀,然后,轻轻一跃。


单老师,你看,我会飞了。


(《七月十三》完) 汽车开上了高速公路,在暴风雨中飞速行驶。


开车的司机是一个有着二十年驾龄的中年大叔,多年的驾驶经验让他自负地认为,没有必要因为下雨而降低车速。


汽车开到一个转弯处时,司机感觉到车轮有些打滑,他赶紧旋转方向盘,但是车速太快,已经来不及了。


“啊!”司机大叫一声,汽车冲破高速公路上的矮栏杆,从公路旁边的山坡翻滚下去。


灾难来得太突然了,车上的乘客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汽车一起天翻地覆起来,车内一片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聂明在情急之中,本能地紧紧抓住扶手,但身边的于成却没能及时做出反应,他的头重重撞到车窗玻璃上,将玻璃猛地撞碎。聂明也在车子的翻滚中撞在前排坐椅的靠背上,他眼睛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聂明被冷冷的雨水淋醒了,他看了看周围同车的旅客——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聂明挣扎着爬起来,他的左手已经在撞击中脱臼了。聂明忍着剧痛寻找于成,终于在一个坐椅下边发现了昏死过去的于成——他满身是血,甚至已经无法辨别伤在何处。


聂明用尽力气将于成从坐椅下拖了出来,他拼命摇着于成的身体,大喊着:“于成!你醒醒……醒醒啊!”


于成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只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坚持住!很快就会有人发现我们出了车祸,我们会得救的!”聂明大声喊道。


“聂明,我……会死在这里吗?”于成惊恐地望着聂明说。


“不会的!你会得救的!”聂明大声说。


突然,奄奄一息的于成猛地抓住聂明的衣服,说:“我不能死在这里!我绝不能死在这个地方!”


“别再说话了!那样你的血会流得更快!”聂明将于成紧紧地抱住。


“聂明……你知道吗?我……是不能死在这里的,这是……不被允许的!我……只能死在自己家里。”于成睁大眼睛望着聂明,脸上竟流露出一种恐惧的神色。


聂明愣了一下,他不知道于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听我说,你不能再说话了,你……不会死的。”聂明无助地望着遍体鳞伤的于成。他清楚,这句话对于成来说只能是一种安慰。


几分钟后,于成的气息越来越弱,他能感觉到死亡正在一步步地向他逼近。在最后一刻,于成紧紧抓住聂明的手,说道:“聂明,我大概……是要死了,你如果能获救,请帮我……做一件事,你……你一定要答应我。”


聂明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所模糊,他看着一息仅存的于成,已经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死后,请你到我的家里去……在我的房间里,靠窗边的位置……有一个书桌,你把第四层打开,里面有一个小本子……你一个人看,记住,只能是你一个人看!之后,按照上面写的来做……我求你,一定要帮我完成这件事。”


聂明含着泪点头:“我会的,我答应你。”


“记住,一定要做到这件事……这比我的生命……还重要!”于成瞪大着眼睛说完这最后一句话,脑袋失去支撑,倒向一旁。


“于成!于成……”聂明抱住朋友的身体大喊,最后,他也昏了过去……


聂明躺在病床上,他的头还在隐隐作痛,而他能想起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突然,聂明大声问父母:“于成呢?他怎么样?”


聂明的父亲摇了摇头:“他死了,警察赶到车祸现场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死在了你的身边。”


聂明的脑袋像遭到了当头一棒,他立刻怔住,说不出话来。


“你真是够幸运的了,聂明。知道吗,这次车祸一共丧生了十六人,重伤四人,只有你的伤势是最轻的,只是左手骨错位和一些皮外伤。医生说,从这么高的地方连车一起摔下来只伤成这样,是一个奇迹。”姨父说。


聂明紧紧地闭上眼睛,他感到脑子里一片混乱,禁不住又要眩晕过去。 “这里面有什么?”


“放心吧,没有毒蛇猛兽,和普通的房间没什么不同。”于成的母亲笑了笑说。


“我们现在进去,岂不是违背了于家祖传的规定?”宋律师说。


“这是特殊情况,再说,于成已经……我们又有什么办法。”说到这里,于成的母亲又触碰到伤心之处,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我们进去吧。”宋律师叹了一口气。


走进这座白房子,聂明松了口气——果然,这座房子外表奇特,内部倒是普通之极:整个房间大约有100平方米,摆放着书柜、书桌、床、沙发等家俱。只是从年代上来看,这些家俱已颇显古旧了。


聂明俞发感到奇怪——于家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些旧家俱,而不换成新的?于家修建如此豪华的一个庄园,而身为继承人的长子却被规定住在这种地方?聂明百思不得其解。


宋律师的话打断了聂明的思考:“聂先生,你说于成拜托你找的小本子在哪里?”


“嗯,我想想……他说,在书桌的第四个抽屉里。”聂明回过神说。


“书桌……”于成的母亲走到一张书桌面前,“这间屋子里,就只有这一张桌子。”


“那一定就是这张了……”聂明望向这张书桌,忽然愣住了。


这张书桌,从上至下,就只有三个抽屉,根本没有第四个抽屉。


显然,于成的母亲和宋律师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宋律师问道:“聂先生,你确定你没有记错吗?真的在‘第四个’抽屉里?”


聂明用力点着头:“我敢肯定,于成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可是你也看到了,这张书桌根本没有第四个抽屉。”


就在聂明无言以对的时候,于成的母亲说:“也许是成儿在慌乱的情况下说错了吧。我们把这三个抽屉挨着全找一遍不就行了。”


说着,她打开抽屉,寻找起来,宋律师和聂明站在旁边看。


出人意料的是——三个抽屉被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出来一些书、钢笔、报纸等杂物,根本没发现有什么“小本子”。


聂明感到尴尬到了极点,他涨红了脸说:“我肯定没有记错……于成,他就是这么说的。”


“聂明,别着急,坐下来好好想想。”于成的母亲招呼聂明坐到沙发上。


聂明坐了下来,开始分析:“首先,我不认为于成会说错——因为他说过一句话‘这件事比我的生命还重要。’可见这个小本子对他来说绝非一般——他怎么会连放的地方都记错了呢?然后,我对自己的记忆也十分有把握,是绝不会记错的。”


“可是,你刚才自己也看到了,我们确实没找到……”


没等宋律师说完,聂明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会不会……第四层抽屉是隐藏在第三层抽屉的下面?”


宋律师和于成的母亲对视了一眼,然后三个人一齐向书桌走去。


结果还是令人失望——他们将三层抽屉的底部仔细检查了一遍,根本没发现什么“隐藏的第四个抽屉”。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书桌的时候,聂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被拖出来的第三个抽屉,然后又把第一个抽屉和第二个抽屉全部拉开。


“聂明,你发现了什么?”于成的母亲问。


“你们看,这三个抽屉从外表来看都是一样深的,但第三个抽屉的内部却比前两个要浅一些。”


宋律师俯身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把手伸进第三个抽屉。他用力把抽屉底部的木板向里一推,木板“嚯”地滑开,露出一个夹层——里面躺着一个黑色的本子。


就是这个本子!”聂明激动地一把将本子拿起,“果然,这个抽屉是做过手脚的,原来这个夹层就是‘第四个抽屉’。”


就在聂明准备将本子翻开的时候,宋律师一把按住他的手:“对不起,聂先生,你恐怕不能看这个本子。”


“可是,于成在临死前亲口告诉我,一定要由我来看这个本子上所写的内容,并且只能由我一个人看。”聂明说。


宋律师望着聂明的眼睛:“聂先生,难道你不认为,于成当时这样拜托你,是形势所迫吗?”


“什么?” “在你们遭遇车祸的时候,于成身边就只有你一个认识的人,所以,他没有选择,只能托付你来做这件事。”


聂明怔了怔,这个问题,他以前确实没有考虑过。他想了一会儿,说:“可是,如果于成不想让我看到上面所写的内容,也完全可以说‘请你让我的母亲或宋律师找到这个小本子,再按照上面写的做。’但他并没有这样说——所以,我有理由觉得,这个小本子里有某些必须由我来看的东西。”


“聂先生,”宋律师的表情严肃起来,“我希望你能明白现在的状况——这个本子被藏在如此隐秘的地方,那么毫无疑问,上面所写的内容,一定是事关重大,极有可能是于家的资产分布情况或者是一些银行存折的密码等等。这些东西,显然是不适合由一个外人来看的。”


聂明被宋律师的这番话弄得尴尬至极,他满脸通红,略带愤怒地说:“是的,我是个外人,可是我和于成也是二十年的好朋友。我来这里做这些事,纯粹是为了完成于成在最后一刻对我的托付!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占有他哪怕是一分钱的财产!既然你这么信不过我,那我就再不涉及此事!告辞!”说完,聂明便要离开。


“聂明,请等等!”于成的母亲上前拦住他,“对不起,宋律师决不是有意让你难堪的!他只是在尽职,时刻为我们家族的利益着想——事实上,我们都非常地感谢你专程来告诉我们成儿的遗言。否则,这个本子我们怕是永远都不可能找到了!“


“是的,聂先生,我为刚才的失言感到抱歉。其实我能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宋律师怀着歉意说。


面对这种情况,聂明反而感到不知所措了。


“这样吧,”于成的母亲说,“你们现在就看看这个本子上到底写的是什么——宋律师先看,之后再交给聂明看。”


“伯母,其实我也觉得宋律师言之有理,这里面写的,多半是你们的家族事务,与我没有关系,我真的没有必要去看。”


“不,聂明,这是于成在生命最后一刻的请求,定是有他的道理,请你务必完成他的心愿。”于成的母亲用恳切的眼神望着聂明。


聂明犹豫片刻,只有点头:“好吧,伯母。”


三个人离开了这座白房子,回到先前的大客厅。


第三章


为了能不受干扰地仔细阅读本子上的内容,宋律师一个人将本子拿到书房去了。于成的母亲暂时上楼休息,而聂明就百无聊奈地坐在客厅看电视。


于成家的女佣人为聂明煮了一杯高档的苏门答腊咖啡,聂明细细地品着咖啡的苦味,想像着于成在这个豪门家庭中的奢华生活——只是,这一切已不属于他了。


大概半小时后,聂明忽然看见宋律师满脸苍白地从书房几乎是冲了出来,他手里拿着那个黑本子,全身颤抖着,似乎遇到了很可怕的事情。


聂明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问:“宋律师,出了什么事?”


宋律师跌跌撞撞地走到聂明身旁,语无伦次地说:“聂先生,你……能出去……和我到院子里去一趟吗?”


聂明赶紧扶住宋律师,说:“好的。”


两人坐到庭院中一处休息的石凳上,宋律师仍然是一脸惊惧的神情,他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嘴唇不停颤抖。


“到底怎么了?宋律师,您不舒服?”聂明急切地问。


宋律师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他望着聂明说:“于成死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让你感到奇怪的话?”


聂明一怔,说:“没有吧……我没多少印象了。”


“你好好想想!他除了说让你找到这个小本子外,还有没有说什么?”


聂明皱起眉想了几分钟,说:“对了,他确实说过一句奇怪的话,当时,我就感到奇怪……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他说的是什么?”宋律师抓住聂明的手问,他手心里的汗已经侵湿了聂明的手背。


聂明不知道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让宋律师如此紧张,他觉得面前这个神情慌乱的人和刚才成稳矜持的老律师完全判若两人。


“嗯……他在感觉到自己快死了时显得非常地恐慌,当时给我的感觉是——他在害怕的,似乎并不是自己的生命快要完结,而是在担心另外一件事,一件他还没有来得及完成的事……他说,让我把本子找到,这件事比他的生命还重要……不过,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他说的另一句话。”


“是什么?你仔细回想一下!”宋律师的神情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他对我说‘我死在这里,是不被允许的……我只能死在自己的家里!’我当时愣了一下,我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宋律师的手慢慢垂下,他的眼睛直愣愣地望向前方,过了半晌才终于说出了一句:“对了……这样就对上了。”


聂明感到莫名其妙,他问道:“宋律师,你问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从这个本子上发现了什么?”


宋律师没有说话,他默默地将黑本子翻开一半,然后将中间的几十页纸扯了出来。


“宋律师……你这是?”聂明大惑不解。


宋律师摇着头说:“这20页纸不是我扯下来的,而是早就夹在这个本子中间。其实,这个黑本子只是一个隐藏真相的幌子,上面写的都是些琐事,真正有价值的,全在这个小本子上。”


“难道,于成指的那个‘小本子’,其实就只是这个仅有20页的本子?”


宋律师点头道:“是的,我拿到这个黑本子看了一会儿,就发现它被做过手脚——它中间的二十页被撕掉了,换成了这个小本子。很明显,这样做是为了用这个厚厚的黑本子来做掩饰,让拿到这个本子的人不至于立刻就接触到这个小本子所记载的隐秘事实!”


聂明感到越来越好奇:“那么,这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可不可以让我看看?”


听到这句话,宋律师的神情又紧张起来,他将小本子重新夹到黑本子中,紧紧地抱住,说:“不行!你不能看!我不能把它交给你!”


聂明赶紧解释道:“宋律师,你不用紧张。我刚才就说过,我并不一定要看的,我只是听到你这么说,有些好奇罢了。如果你不想让我看,我决不强求。”


宋律师吐了口气,平静了一些:“聂先生,请你相信,我绝不是信不过你什么……这个本子上所写的,根本就不是我们之前想像的什么财务问题,而是……”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聂明感到心痒难耐,但又觉得不便追问。


这时,宋律师站了起来,望着聂明说:“对不起,聂先生,请你转告司马太太(于成的母亲),这个本子我暂时拿走了,等我证实了本子上所写的内容,自当把它交还到于家来。”说完,他径直走出了大门。


聂明望着宋律师的背影,惊诧非凡——这种不辞而别的举动,实在是不像一个六十余岁的老律师所为。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会令一个处理了几十年案件的资深律师如此惊惶不安。


聂明回到大房子的客厅,简要地向于成的母亲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然后礼貌地告辞,离开了于家大宅。


聂明回到家里的时候,感到疲惫不堪。他一头倒在自己的床上,眼睛自然地合拢了——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他看见了挂在墙上的石英钟:六点三十五分。 第四章


早晨九点,仍在做着美梦的聂明被一个低沉的男声叫醒,他睁开双眼,看见一脸严肃的父亲。


“爸,你有事?”聂明感到有些奇怪,父亲以前从来没叫过他起床。


“快起来,有人找你。”父亲沉着脸说。


“谁?”


聂明的父亲满脸疑惑地坐到床边,问:“你这几天,做了什么事?”


聂明皱了皱眉:“你指什么?”


父亲望着聂明说:“你知不知道,公安局重案组的人为什么会来找上你?”


“什么?重案组!”聂明一下从床上翻起来:“他们来找我干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原因?”


聂明困惑地摇着头:“我想不出来,我会和重案组扯上什么关系。”


父亲继续盯视了聂明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他们就坐在客厅等着你,你快把衣服穿好,去和他们谈谈就知道了。”说完后,离开了聂明的房间。


聂明赶紧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后,来到客厅。


坐在沙发上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身材魁梧的中年男警官和一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警,他们看到聂明后,一起站起来。


男警官走到聂明面前,亮出证件:“我是公安局重案一组的梁野,她是我的助手纪霖。你——就是聂明?”


聂明点点头:“梁警官,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梁野看了看站在身边神情紧张的聂明的父母,对他们说:“对不起,我们想和你儿子单独谈谈。”


“到我的房间谈吧。”聂明说,他将两位重案组的警官请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两个警官坐下后,聂明给他们泡了两杯茶,然后坐到对面的椅子上。纪霖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做好记录的准备。


梁野用两只手转动着茶杯,突然抬起头问道:“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聂明一怔:“我不知道,我昨晚很早就睡了。怎么,出了什么事?”


梁野和助手对视了一眼,然后缓慢而清晰地说:“昨天下午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宋泰然律师在昨晚八点半从自己家的阳台上坠楼身亡了。”


“什么!”聂明大叫一声,从椅子上弹起来,“宋律师……死了?”


梁野微微点了点头,说:“你真的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昨天下午和宋律师分开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你说你昨天晚上一直待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是的。”


“除了你的父母以外,还有谁能证明?”


“等等,”聂明突然皱起眉头,“你们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你们认为宋律师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聂先生,你要明白,我们现在所做的,是在例行公事,请你务必支持和配合。”梁野说。


“好吧,”聂明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要除开我父母的话,我想就没有人能证明了。不过,我想知道,我和宋律师仅仅是昨天下午才认识的——为什么你们会在他死后调查到我头上来?”


梁野和助手对视了一眼:“我们从调查中得知,宋律师昨天下午到于家庄园去了一趟——那个时候,你也在那里。而我们在今天早晨——也就是刚才到于家去和司马太太做了一次谈话,在那里,我们了解到这样一些事情——”


他喝了一口茶,接着说:“司马太太将你们昨天下午所做的事大致告诉了我。其中,有两点引起了我的注意:第一,那个小本子——当然,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个本子。据司马太太说,你们当时约好,由宋律师先看,然后再由你来看。可是,在宋律师看完这个本子后,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打算交给你了,而坚持把那个本子带回了家。”


“那么,我们也许可以这样理解——在这个本子里,记载着一些不能让你知道的事——这才导致宋律师在看完本子后临时决定不把它交给你。对吗?”


聂明皱了皱眉,没有置可否。 梁野继续说:“第二点,于家的女佣人告诉我,宋律师在书房看那个本子大概有半小时后,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把你叫到屋外去谈话——那么,你们的谈话,一定与小本子上的内容有关,而且非常的关键。之后,宋律师离开于家庄园,回到家。过了两个小时,他就坠楼身亡了。那就是说——你,就是他在死前接触过的最后一个人。聂先生,现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找上你了吧?”


聂明望了一眼梁野,他正以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


“你的意思是,我成为警方的嫌疑对象了,对吗?”


“我只能坦白告诉你,形势确实对你不利。”


“那么好吧,警官先生。关于你刚才说的那两个问题——第一,你说在那个本子里记载着不能让我知道的事——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个本子的主人于成在临死前亲口嘱咐,要我找到这个本子,并且在看完后按照上面写的来做。如果这个本子里所写内容不能让我知道,他怎么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梁野在听完聂明的话后,眨了眨眼睛:“聂先生,你没有发现这里面的问题吗?”


“什么?”


“于成已经死了,他在临死前究竟对你说了什么,其实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不是吗?”


“难道……你怀疑我篡改了于成的遗言?”聂明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们是警察,只会认同事实——现在的事实就是,你确实拿不出证据来证明于成的遗言究竟是不是你说的那么回事。所以,请你坐下,谈一下我刚才说的第二个问题——老律师那天下午对你说了些什么?”


聂明站了几秒种,缓缓地坐到椅子上,想了一会儿,说:“是的,老律师看完本子后把我叫到了院子里,可是,他根本没告诉我小本子上写的是什么。他只是显得很慌乱,他告诉我,这个本子里记载的,并非普通的财务问题,而是一些隐秘的事实……并且,他还说,他要去证实这些事情。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


“聂先生,你不觉得……”


“我觉得了,我想到了!你又会认为,宋律师和我的谈话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现在他死了,你无法辨别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了,对吗?”


“请你理解,我们确实需要证据。”


“我没有证据。我怎么会知道,反正是跟我接触的人,都死……”说到这里,聂明突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他停了下来。


梁野又盯着聂明看了一会儿,说:“最后一个问题,你从于家庄园出来后,是径直回的家吗?你记不记得你回家的时间?”


“是的,我是直接回的家。我想想,当时是……六点三十分,我能记得起来。”


“好的。”梁警官说,他望了望身边一直在记录的纪霖。


“那么,梁警官。”聂明说,“我可不可以问你几个问题?” 第五章


梁野端起茶杯,轻轻地扬了扬左边眉毛。


“哦?你有什么问题,问吧。”他呷了一口茶,对聂明说。


“你刚才只是说,宋律师从自己家的阳台上坠楼身亡,可是你并没有说——他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正在记录的纪霖停下手中的笔,她抬起头和梁野对视了一眼。


“老律师究竟死于自杀还是他杀——我们现在还不能准确地做出判断。”梁野说,“不过,我们认为谋杀的可能性远远高于自杀。”


“不能准确判断?这是为什么?”聂明问。


“我们在案发后立即赶到宋律师的家,他住在十二楼。经过勘察,我们发现门和窗子都完好无缺,并且屋内也没有任何遭到入侵者袭击的痕迹。看起来,也没有丢什么贵重的东西。”


聂明全神贯注地看着梁警官,等待着他往下说。


“单是这样看,老律师似乎是死于自杀的。可是,我们发现了两个极大的疑点。第一,那个小本子,我们将宋律师的家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很显然,它已经被人拿走了。而且宋律师家的大书橱被翻得凌乱无比——但问题是,我们并不能判断这些书和本子到底是老律师自己翻的,还是其他人翻的。”


“我觉得,是有人在老律师死后——并且又要赶在警察到来之前找到那个本子。所以才会在这种慌乱的情形下将书橱翻找了一遍。”聂明说,“也许,你们可以取一些书本上的指纹来检验一下。”


“这个,我们当然想到了,并且已经做了。可是,我们并没有发现除了宋律师和他的家人之外的其他指纹。”


“对了,宋律师有哪些家人?他和他们住在一起吗?”


“老律师前后有两个妻子。但他的第二个妻子也在两年前就去世了。他现在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十二岁的儿子,但他们并不住在一起。多数时间,都是老律师一个人住,他的女儿带着弟弟住在一所租的公寓里,他们时不时地过来看望父亲——他家里的情况就是这样。”


“案发当晚,宋律师是一个人在家里?”


“是的。我们问了他的女儿,她当时正在自己的公寓里看电视,而她的弟弟也在电脑面前,他们根本不知道父亲已经遇害。”


“那么,梁警官,你刚才说发现了两个疑点,第二个是什么?”


“第二个疑点。”梁野说,“也是最关键的一个,这个发现几乎可以从逻辑上证明宋律师是死于谋杀,而不是自杀。”


“哦?是什么?”


梁野从随身带来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蓝色封面的硬壳笔记本,晃了晃,说:“很明显,如果真的有一个凶手闯进老律师的家,并且他的目的是为了找到那个黑本子的话,那么,他一定是知道那个本子是什么样的。比如说,它是什么颜色,有多厚等等——这样的话,他就会忽视那个书橱里的其它本子,比如说,我现在拿的这个。”


聂明望着那个蓝色本子说:“这是在宋律师家的书橱里找到的?”


梁警官点点头:“这是宋律师的一个记事本——你想不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如果你允许的话。”


“我可以给你看。”梁警官说完后将蓝色本子递给聂明,“反正我们也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也许你倒是能看明白。”


聂明接过本子后望了梁野一眼,他能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


“直接翻中间,看最后写的那几篇。”梁野指了指蓝色本子。


聂明很快地就找到了警官所指的内容,他在本子上看到了宋律师歪歪斜斜的字迹,那些文字看起来就像是在瑟瑟发抖。聂明无法想象,宋律师是在什么心境下写下这些东西的——


“一切都清楚了。我已经证实出,那个本子上所写的事情是千真万确的。


那个人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竟然被我知道了,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在我将这个秘密公诸于世之前,也许他就会来找我,我大概活不了多久了,他不会放过我的。


他花了多长时间来伪装自己?他现在到底算是什么?他还是人吗?不,那不是人能做到的事,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这台戏,他不知道已经演了多少年。我真是个老糊涂,这么多年,他就一直藏在我们所有人的身边,我却根本没能认出他。


天国里的慧,我也许很快就能来陪你了。如果我死了,就让这个秘密永存地下吧。


05.12.23”


聂明将这几段话反复看了几遍,他感到毫无头绪——毫无疑问,这些话是宋律师在看完那个小本子后,写在自己记事本上的感想。虽然看不明白,但这些语句在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恐惧却让聂明连打了几个冷战。


“看完了吗?”梁野问,“你知不知道宋律师在临死前写下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但我想,这篇文字给我们提供了一些有用的线索。”聂明说。


“哦?说来听听。” 第十章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宋静慈准时在街心花园和聂明碰头。


“我们现在就去于家。希望于杰没有出门。”聂明看了看表说。


“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他这种豪门大少是不会这么早起床的。我看我们不必担心见不到他。”


“那走吧。”聂明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半个小时后,他们顺利地坐在于家那套大房子的会客厅中。


女佣泡来两杯茶放在聂明和宋静慈面前,问道:“你们是要见司马太太还是于杰先生?司马太太还没起床,于杰先生在后花园锻炼。”


“不用吵醒司马太太了。我们找于杰先生,麻烦你通报一声。”宋静慈面带微笑地说。


“好的,两位请稍等。”女佣人转身离开。


几分钟后,穿着一身运动服的于杰来到客厅,他一身大汗淋漓,显然才做过剧烈运动。


“静慈……还有聂明,你们怎么来了?”于杰坐了下来,同时接过女佣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真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来打扰你。”宋静慈说。


“没关系,”于杰耸了耸肩,“你们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父亲在你们家有一间专用办公室吧?现在他走了,我想把他的东西拿回家,留作纪念。”


“哦……那是应该的,”于杰说,“对于宋老律师的死,我们全家都感到非常遗憾。”


“谢谢。那么,那间办公室在哪儿?”


“我让佣人带你们去。”于杰把刚才的女佣人叫过来,“你带宋小姐他们去宋老律师的办公室。”


“宋律师的办公室在这边,请跟我来。”女佣人示意聂明和宋静慈跟着自己走。


在走出这间客厅之前,于杰忽然问了一句:“对不起,我真的是很好奇,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聂明和宋静慈对视了一眼,聂明转过身说:“老律师出事那一天下午,把我叫到花园里,并告诉我一些事情——宋小姐觉得,这有助于揭开她父亲遇害的真相,所以请我帮她的忙。”


于杰的嘴唇微微地张开了一下。几秒钟后,他问:“老律师……告诉了你一些事?是什么事?”


聂明显出为难的神情:“对不起,我恐怕不能说。”说完,准备离开这间房子。


“等等,聂明。你果然……知道了一些秘密,对吗?”


这句话一说出口,于杰的手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仿佛意识到了失言。


聂明走近于杰一步,问:“我只是说,老律师告诉我一些事情,你怎么知道他是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因为宋律师是在看了那个黑本子后找你谈话的,他必然是将那个本子的秘密告诉了你一些……”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那个黑本子里写的是一个秘密?”


“我……”


“你看过那个黑本子!”聂明大声说。


于杰慢慢坐到沙发上,脸色极其难看。那个女佣人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你先下去。”于杰朝女佣人挥了挥手,再对聂明和宋静慈说,“请你们坐下来听我说。”


这当然是聂明最盼望的局面,他冲宋静慈使了个眼色,两人又坐回原来的地方。


“聂明,你能告诉我,老律师对你讲了些什么?那个本子里到底写了些什么?”于杰突然用一种期盼的眼神望向聂明,语气中竟带着一份恳求。


聂明愣了一下,说:“你不是知道那个本子里记载的是一个秘密吗?我以为你看过。”


于杰摇了摇头:“我要是看过,还用得着在这里问你吗?”


聂明和宋静慈再次对视了一眼,他们俩已经完全被弄糊涂了。


于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个本子我还真的看过一回。只是……”


他停了下来,眼睛望着天花板,陷入到一片回忆之中。过了半晌,他继续说:“在我八岁那年,发生了一件至今都让我害怕的事。有一天,我父亲在这所房子的书房里办公,我在客厅里玩……母亲走了过来,叫我去叫一声父亲,她要跟他商量一件事。于是,我去敲书房的门,我父亲很快过来打开了门。我告诉他妈妈找他有事,他点头答应,然后将书桌上的一个黑色本子塞到书橱的第五层——那是一个以我当时的身高完全无法够到的高度。之后,他就出去了……”


“我留在他的书房内,感到好奇——那是个什么本子?为什么父亲离开这么一小会儿都要把它藏在这么高的地方?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找来一把椅子,然后站在上面,踮起脚,终于拿到了刚才那个黑本子,我将它拿了下来。”


“拿到这个本子,我翻开了它,刚准备看——突然,父亲闯了进来。他看到我正翻开着这个本子,大叫一声,冲过来一把抢过本子,将它关上,然后……”


于杰浑身一抖,打了一个冷战。停顿了几秒,他的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我父亲平时都很温和,平易近人。但那一刻,他就好像疯了一样,瞪大眼睛望着我,然后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我被他抓得很痛,拼命挣扎,但他却按得更紧了,并问我刚才是不是看过这个本子。”


“我很害怕,他从没有这样对过我,我只有老实说‘不,我没看,我只是刚刚拿到而已。’但是,我父亲似乎并不相信我的话,他一连问了我不下五次‘你真的没看?说实话!到底看没有?’”


“我被吓哭了。我当时甚至产生了一种奇怪而恐惧的感觉——我父亲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记载在这个黑本子里,如果我真的看了这个秘密,他甚至有可能会杀了我!”


“我只有拼命争辩,边哭边赌咒发誓,说我绝对没看过任何一眼。我父亲似乎有些相信了,他放开了我,我疯狂地想跑出这间屋。突然,他又一把抓住我,低声对我说‘这件事情,你不准对任何人讲,包括你的母亲。’我赶紧点头,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终于放开手,让我离开……”


于杰讲完这件事情,用右手托住头,眉头紧蹙。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犯错的那一天。


“那……你到底有没有看到那个黑本子上写的是什么?”聂明问。


“我当然没看到!我要是看了,刚才还会这么紧张地问你?”


“等等,这么说,这个本子根本就不是于成的。而是,你们父亲的?”宋静慈问。


于杰点点头:“其实,自从这件事后,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本子的下落,也绝对不敢去打听关于这个本子的事……直到我哥哥死了,聂明来到我们家,说起哥哥的遗嘱,我才知道原来父亲把这个本子传给了作为长子的哥哥。现在,因为这个本子,又出了这样的事……我……”


于杰停了下来,他似乎被恐惧掐住了喉咙,急促地喘着气。


宋静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你父亲,是不是于家的长子?”


“是的。”


“这个本子,是你父亲在什么时候传给于成的?”


“我不知道,大概是我父亲临死前交给我哥哥的吧!”


聂明皱了皱眉,问:“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于杰抬起头,望着聂明:“你问这个干什么?”


“对不起,我感到有些奇怪。你父亲在中年就过世了。你刚才说,他有可能是在临死前将黑本子交给于成的。难道,他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死?”


于杰沉默了一会儿,说:“实际上,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不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聂明感到难以置信。


“你知道,我们家有一个祖传的家规,长子必须住在西边的那间白房子里。”于杰说,“我记得在我十五岁那年,有一天,我哥哥接到一个电话,是我父亲从白房子打过来的。于成放下电话后慌忙跑去白房子。大概一个小时后,他抱着我父亲出来,那时,我父亲已经断气了。”


“他死于什么?”


“于成说,父亲是死于心脏病发作,后来法医检查过,也认为是这样。”


宋静慈突然捂住了嘴:“你父亲,是死在那间白房子里的……那于成,他还敢以后每天都一个人住在那间白房子里?”


“这是家规,不是我哥哥愿不愿意的事,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况且,我觉得他也不会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为什么?”聂明问。


于杰再次叹了口气:“我父亲和我哥哥……非常相似,他们俩都是十足的怪人。他们经常在一间屋里谈论着什么,绝不会让任何其他人参与——哦,对了,除了经常来找我父亲的,他的那个朋友以外。在我父亲死后,于成简直就像变成了他一样,经常一个人呆在那间白房子里,一呆就是十几个小时,我觉得正常人是不会喜欢这么做的。我不明白,那么恐怖的一个白房子,他们居然会愿意呆在里面。换成是我,就算不当这个于家继承人,我也不会呆在那里面!早晚有一天会疯掉!”


“听起来,你进去过?”聂明问。


“我没进去过!”于杰突然涨红了脸,“我避开那所白房子还来不及呢!我才不会进去!”


“那现在,于成死了,由谁来住那间白房子呢?”


“没有人住。于成又没有儿子,按照家规,现在没有人有资格进这所房子了。”于杰突然停下来,“你们不是来拿老律师的东西吗?为什么把我们家的私事问得这么详细?”


“哦,对了。我们得去拿东西了。”聂明略带抱歉地说,“刚才只是一时好奇,多问了点,不好意思。”随即和宋静慈一起站起身来。


“好了,现在你能不能说说,老律师到底告诉了你什么秘密?”


“老律师告诉我的秘密就是——这个黑本子里隐藏着某个重大秘密。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聂明无奈地摊了摊手。


于杰望着他,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 第十二章


“你父亲将那个本子藏在花台里面!”聂明说,“知不知道,是哪个花台?”


“还能是哪个花台?当然是我父亲家阳台上那个!他平时总是在那里面种植一些他喜欢的植物。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把本子藏在那个地方!”宋静慈重重地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


“那现在……”


“还等什么?马上到我父亲家去,找出那个本子来——所有的谜就都解开了!”宋静慈说。


“可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聂明看了看手表说。


“那又怎么样?难道你不想立即知道这整个扑朔迷离的事件是怎么回事吗?我可是等不及了。”宋静慈焦急地说。


聂明想了想,说:“好吧,我们现在就去!”


宋静慈来到宋宇的房间,跟他简单地交代了几句。然后立即和聂明下楼,招了一辆记程车,向父亲的住所驶去。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宋律师的家门口。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了。


宋静慈取出钥匙,颤抖着手将门打开。聂明明白她激动的心情,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冷静些,别太心急了。”


宋静慈回过身,点了点头,她将房门推开。


进入宋律师的家后,他们径直走到阳台,一眼便看见了那个不到两平方米的小花台。花台中种植着几棵草本植物,因为长时间没有浇水,多数已经枯死了。


聂明望了望四周,在阳台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柄用于松土的小铲子,他把它拿了过来,同时望了一眼宋静慈。


“挖吧!”宋静慈果断地说。


聂明开始用这柄小铲子进行挖掘,挖起来的泥土堆放在阳台的空地上,不出十分钟,这个小花台就被挖去了接近一半的泥土,但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小本子”。


宋静慈感到心急如焚,她站在一旁,不停地用左手食指来回搓着太阳穴。


突然,聂明大叫一声:“找到了!”然后将右手伸进去。拿出一个粘满泥土的黑色塑料口袋,里面很明显地包裹着一些纸张类的东西。


聂明和宋静慈激动地对视了一眼,他们明白——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就在里面。


聂明小心地将这个塑料袋捧在手里,吹掉上面的泥土,轻轻拍了拍。再将缠了几圈的塑料袋打开。黑塑料袋里面,还裹着一个白色塑料袋,宋静慈将它拿过来,她已经能通过有些透明的白塑料袋隐约地看到——里面确实装着几十页笔记本纸。


宋静慈将这个本子拿进父亲的书房,放在书桌上,打开台灯,准备撕开这最后一层塑料袋,拿出小本子。


聂明就站在她的身后,两人的心情都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这张办公桌是正对着墙壁的,宋静慈和聂明也都对着墙壁,但就在宋静慈全神贯注地打开那个塑料袋时,聂明感到从他身体右侧吹来一丝冷风,他下意识地朝右边的窗子瞥了一眼。


这一眼,几乎另他在一瞬间窒息——在离他不到三米远的玻璃窗户中,聂明清楚地看见一个人形的黑影子,正一动不动地观察着他和宋静慈。


“啊!”聂明大叫一声,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将他吓得魂不附体。


随着这一声惊叫,那个黑影子晃了一下,消失了。


在这空旷寂静的房间,聂明的这一声大叫显然把宋静慈吓了个半死。她张大着嘴转过头,望着一脸惊恐的聂明,问:“你怎么了?”


聂明哆嗦着身子,他缓缓地抬起手指向窗户,说:“刚才……我在窗户里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他……正在注视着我们。”


宋静慈感到后背一凉:“什么!你是说……在窗户外面,阳台上?”


聂明瞪大着眼睛,点了点头。


“天哪!”宋静慈下意识地靠近聂明的身体,“可吓我!这……这怎么可能,我们刚才才从阳台上进来——那里除了我们以外哪里还有其他人?”


“我……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刚才我看见了一个黑影子!我绝不会看错!”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宋静慈全身发起抖来。


聂明一把捡起书桌上的那个塑料袋,大声说:“离开这里!快!”


第一部——四人夜话 第一部(31)黑色秘密


第十三章


聂明和宋静慈逃命般地离开了老律师的家,然后回到宋静慈的住所。


在沙发上坐了十多分钟,两人都还是满头大汗,惊魂未定。


宋静慈到弟弟的房间看了一眼,宋宇已经睡了,她轻轻地关上房门。


“好了。”她将那个塑料袋包着的小本子放到茶几上,然后和聂明坐在一起,“我们可以打开它来看了。”


聂明仍然沉浸在半小时前的恐怖回忆中,他打了个冷颤:“我刚才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宋静慈似乎不愿意再去回想,她皱着眉说:“或许,我们看完这个本子后,就一切都清楚了。”


聂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和宋静慈一起望向茶几上的“小本子”,他们一起扯掉了最后一层塑料袋——终于,露出有些泛黄的几十页笔记本纸。


“是的!就是这30页纸!”聂明激动地喊起来,“我曾经在宋律师的手里看到过一次,没错!就是这本!”


宋静慈也显得无比激动——整个事件的关键,所有秘密的答案,现在就摆在他们面前。两个人的心跳都开始加速,心情紧张到了极点。


聂明神色凝重地翻开第一页纸,和宋静慈一起俯下身,开始看本子上所写的内容。


小本子的第一页纸写道:


“现在看到这个本子的,必然是我的后代子孙,或是关系相当密切之人——你们接下来所了解的一切,均为真实情况。看完之后,切忌将纸上所写内容告诉他人。谨记之!”


这是本子的第一页所写内容,后来将整个本子看完后,聂明才知道,这一段文字是作为一个开场白和提示,接下来的几十篇文字,才是核心所在。而且,是以日记的形式记载的。从第二页开始的大致内容如下:


“今天,我和瞿阳在柏林参加了一个国际性的科学界聚会。在那里,我们兴奋不已地发现——原来在世界范围内,有这么多和我们志同道合的、在做着同样研究的科学家。在和他们的交流中,我们深深意识到,我们正在从事的,是世界上最困难,也是最难以获得突破性进展的课题。但是,我和瞿阳面对这个人体科学中最大的难题,却仍然是信心十足。因为我们发现,在这些世界各国的顶尖科学家中,我们的研究进程竟然是最为领先的!”


“在印度、菲律宾、泰国、中国,甚至还有荷兰、英国,以及非洲的部分地区,均出现过这种灵异的‘转生’现象,而且绝非一例!这让我们为之惊讶——为什么世界各国都不约而同地发生过这种一个死去的人灵魂转生到另外一个人(多数是小孩)身上的现象?这种现象,是不是人类科学上的一个盲点?究竟这种神秘的转生现象说明了什么?我们还会接着研究下去。”


“今天是一个划时代的、历史性的日子!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天是1962年5月17日。我和瞿阳研究了十五年的课题,终于有了成果!我做到了!果然,人的灵魂是一种能量,是一种由微小粒子组成的能量体!一个人死后,他的这种能量并不会立即消失,而如果这种能量以某种形式进入到另一个人的身体中,就有可能会侵占这个人的身体,使他(她)变成另外一个人——这就像是一支强大的军队把另外一支弱小的队伍从一块土地上撵走,从而侵占这个地方一样——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世界各国会时不时出现这种奇异的‘转生’、‘重生’现象!”


“我现在所做到的,不仅仅是了解和证实这种现象——我已经制造出了一种机器,我把它叫做‘转生仪器’。使用这种仪器,能够将一个刚刚死去的人的灵魂能量暂时凝聚,并通过一种形式注入到另一个人的身体中去——如果我的理论没有错的话,只要前一个能量大于后一个能量,就能够形成‘人为转生’!也就是说,这个实验如果成功,就意味着一个人能够通过‘转生仪器’,通过‘人为的转生’这种方式无限制地活下去——这无疑是世界科学史上最伟大的创举!”


“但是,现在我面临的问题是:我怎样做这个实验?如果直接用人来做临床实验的话,很明显是违反科学实验三大规则的。但这个实验又不可能在动物身上做,而且,要实验的话,岂不是必须要让一个人死,才能够让他释放出灵魂能量,供我们实验?这样的话,有谁会愿意配合我们?”


“我和瞿阳商量了很久,终于作出一个决定——由我来亲自当实验者。虽然,我会死亡,但一旦‘转生’成功,就能恢复意识,等同于活了过来!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将这个伟大的创举和研究成果公布于世!”


“但同时,我也想到,如果实验失败了,我就永远地死去了。所以,我留下这个本子,连同家规一起传给我的长子,并且,希望我的后代能够继承我的遗志,将这项研究继续下去,也将这个本子一直传下去——这样的话,就算我失败了,我的后人也终会在有一天成功!如此,也不枉费我研究一生的成果付诸东流。”


看到这里,本子只进行到第八页,再往下翻,就是一些完全看不懂的术语理论、计算公式和图表、图形,一直到最后一页。


聂明缓缓地抬起头,将身子向后仰在沙发靠背上,深深吐了一口气。


宋静慈还在继续翻看后面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就是关于‘转生’的方法了。


“怎么,你看得懂这些?”聂明发现过了十多分钟,宋静慈还在研究着那个本子。


宋静慈将身子伸直,摇了摇头:“这些复杂、专业的科学研究,我怎么可能看得懂?怕是只有这个本子的主人和他的后人才能看懂了。”


“这个本子的主人……”聂明说,“看来,我们都搞错了,本来以为是于成的父亲。现在从这个本子记载的年份上来看,应该是于成的爷爷才对。”


“于成的爷爷竟然是这样一个杰出的科学家。聂明,你认识于成这么久,他都从来没跟你提起过?”宋静慈问。


聂明摇摇头,“他很少跟我提起他的家人,更别说是关于这种重大秘密的。”


“转生……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事?”


“其实,关于转生的报道,我也在电视、报纸上看到过,这是世界上确实存在的极少数例子,通常都被看成是超自然现象。但我没想到的是,于成的爷爷竟然能发现转生的秘密,并且将它掌握在自己手中。这实在是太惊人了!”


“这个秘密如果公布于世,必然会在全世界引起轩然大波。”宋静慈惊叹道。


“实验一旦成功,就意味着一个人能通过‘转生’的方式无限活下去……”聂明重复着本子上的话,“人,真的能够获得永生吗?”


他们俩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陷入到深深的思考当中。 第十四章


宋静慈坐在自家的沙发上,问聂明:“你说,那个实验——到底有没有成功?”


“我不知道。”聂明说,“但是,我们可以把两种情况都推测一下。”


“假设说,实验失败了。”宋静慈分析道,“那于成的爷爷就在那次实验中死去,而这个本子当然在那之前就传给了他的长子,也就是于成的父亲。而于成父亲临死前,又将这个本子传给了于成……”


“所以,于成才会在临死前托付给我,让我找到这个本子,为的是不让这个本子被永远地藏在那个隐蔽的‘第四个抽屉’里。”


“可是,这里有个问题。”宋静慈说,“如果事情真的是这么简单,那后面发生的事呢?我父亲是怎样遇害的?而他留下的那个蓝色本子上所写的内容又是什么意思?”


聂明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那么,我们现在来假设另一种情况——这个实验如果成功了,那于成的爷爷就通过‘转生’的方式活了下来……”


“等等,你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宋静慈打断聂明的话。


“什么?”


“按那个本子上写的——‘转生’是要把一个人的灵魂注入到另一个人的身体中,那么,于成的爷爷如果要转生的话,必然要找一个被转生的人才行。”


“可是,本子上没写这个人是谁。他会是谁呢?”


宋静慈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这个人必须要肯乖乖地配合才行。可是,谁会愿意让别人的灵魂来侵占自己的身体,然后自己的意识完全消失掉?”


聂明点点头:“确实……如果是这样,恐怕没有人会愿意。”


“而且,那个本子上说,最好是小孩子,那样会容易得多。”


“嗯……而且这个人还必须要在转生之后以一个合理的名义来继续进行这项研究。”


“是的,这说明不能找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外人。”


说到这里,聂明和宋静慈同时抬起头,眼光碰到一起。


“难道……”宋静慈深吸了一口气。


“的确,我也想到了,如果要符合这样几个条件,那这个人,有可能就是……”


“于成的父亲!”两个人一起喊出来。


“天哪!仔细想想,如果于成的爷爷用自己的儿子来做转生的对象,那真是再理想不过了!”宋静慈惊呼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于成的父亲实质上是于成的……爷爷?”聂明感到难以置信。


这个时候,宋静慈突然将头垂下,张大了嘴。


“怎么?你还发现了什么?”聂明问。


宋静慈用手捂着嘴,犹豫着说:“我……我还想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


“你记不记得几天前,我们去于家,于杰跟我们说的一些话?”


聂明疑惑地望着她。


“于杰说,他父亲临死前,把于成叫到那间白房子,结果一段时间后,于成就抱着父亲的尸体走了出来……他还说,于成和父亲非常相似,都是怪人,尤其是在他们的父亲去世之后……”


“等等,等一下……”聂明用手按住自己的额头,惊讶地说:“难道……”


“这个实验可能根本就不止做了一次,而是两次!”


“你是说,于成的父亲又通过‘转生’的方式将灵魂转移到了于成的身上?”


“这完全有可能!”


“我的天!”聂明用手按着头,感到思绪变得混乱无比,“这岂不是说,于成祖孙三人,其实在骨子里都是同一个人?”


他想了一会儿,说:“这样看来,你父亲临死前留下的那几段话我们就全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他看到了这个本子,知道了这个秘密,自然是非常震惊和不安。于是,他准备去验证这件事的真实性……”


“宋律师用某种方法证实出这件事情是千真万确之后,感到非常惊慌和惶恐,他害怕有一个人会来要他的命——”


说到这里,聂明停了下来,宋静慈望着他。


“可是,老律师说的这个‘他’到底是谁?”聂明自言自语地说。


他们沉默了几分钟,都没有说话。


“我……有个大胆的设想。”宋静慈忽然开口道。


聂明转过头望着她。


“我在想,我父亲在留言中提到的那个‘他’会不会就是于成,或者说,是于成身体里的那个灵魂。”


“你是说,那个活了大半个世纪的灵魂杀死了你父亲?”聂明惊讶地说,“可是,这怎么可能?”


“那个小本子上不是说,人的灵魂其实就是一种能量吗?是一种我们通常无法看到的微小粒子组成的能量体。”


“你是说,那就是我们通常说的‘鬼魂’?可是,如果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死后,他的灵魂都能去随意杀人,那这个世界岂不是乱套了?”


“但你刚才都说了,那是一个活了一个多世纪的,在三个人体内存活过的灵魂。他的能量究竟有多大,可能根本不是我们所能理解的!”


聂明紧皱着眉,他感觉这件事已经远远超越了他的常识范围,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而且,我父亲的留言里有两句话,你也注意到了。‘他现在到底算是什么?’、‘他还是人吗?’——这下,就可以解释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宋静慈说。


聂明低下头,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一下惊叫起来:“如果是这样,那么那天晚上在老律师家中,我看到的那个黑色人影,难道就是……”


说到这里,他打了个冷噤,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天哪……它还在那里,它根本就没有走,还一直待在我父亲的家里!”宋静慈大叫道,“这真是太可怕了,你真的看到了那个鬼魂!”


“可是,它为什么还要一直待在那里?”聂明问。


“也许……它是为了在那里等我们?”


“等我们!它等我们干什么?”聂明吓了一大跳。


“等待我们帮他完成‘转生’。”宋静慈脸色苍白地说。


“这……”聂明被吓得向后一仰,“这岂不是说,它随时有可能来找我们,出现在我们身边?”


“啊!别再说了,聂明!”宋静慈用手紧紧捂住耳朵,“别再说下去了!” 第十七章


“哈哈哈……”宋静慈看完那张纸,放声大笑,“该死的于恩,把这些都写下来了!”


“于恩?”


“于成的爷爷——我以前的搭档。”


“你就是几十年前,和于成的爷爷一起研究转生之迷的那个科学家,那个他在本子中提到的人——瞿阳?”


“从躯体的角度来说,我是如假包换的宋静慈。但如果从实质上来说,我是个活了一个多世纪的人。”


“恐怕应该是‘灵魂’。”聂明盯着她说。


“随便你怎么称呼,我不在乎。”她撇着嘴说,“我在意的是,我想要的东西得到了。”


“你想要什么?”


宋静慈站起来,走到聂明跟前,低声说:“永生。”


“你想通过转生这种方式永远地生存下去,占领无数个人的躯体?”聂明凝视着他。


“聂明,别把我说得这么自私,”她说,“有些道理你应该懂,这个世界上的人,到底有多少人是真正为人类进程做出过贡献的?大多数的人,都只是碌碌无为地苟活在世界上,浪费着地球有限的资源——而我,一个杰出的、富有创造性的科学家,如果只活了几十年就因为自然规律而衰老、死亡,这难道不是人类世界的一种损失?”


“所以你就不断地占用别人的肉体,让自己永生——可是,每个生命都是平等的!你有什么资格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


宋静慈做了一个叫聂明停止的手势:“想想看,牛顿、达尔文、祖冲之、培根、爱因斯坦……如果这些人能够‘永生’的话,世界将会是怎样?”


她的眼睛开始闪光,语气激动起来,她张开双手:“这些伟大的、杰出的人将为我们这个世界做出多大的贡献?为了这个目的,少几十个没用的普通人有什么关系?”


聂明望着手舞足蹈、满脸红光的宋静慈,冷漠地摇着头:“你疯了,你已经无药可医。”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刚才说的没有道理?”


“我只知道,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规则和平衡,就像动物界必须有弱肉强食才能保持生态平衡一样——人类世界也一样,我们如果去破坏这种平衡,未必是一件好事,甚至,还有可能带来灾难。”聂明冷静地说。


宋静慈盯着他,然后轻轻地笑了一声:“刚才那一瞬间,我甚至有些恍惚起来——你刚才说的话,以及你说话的方式,简直就和几十年前的于恩一模一样。”


“于恩……于成的爷爷,他和我想的一样?”


“而且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改变了最初的计划。难道你没发现,那个本子上写的——最初,他是想自己当实验品,完成转生实验的。但后来,他似乎发现了我想要‘永生’的愿望,便对我戒备起来。”


“他研究出来的‘转生仪器’,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而关于转生的方法,他也宁肯传给自己的儿子,也不让我知道。我为了弄清楚转生的秘密,答应由我来当实验品,转生到当时我们的一个学生——韩泽的身上。”


“他为什么不愿意自己当实验品了?”聂明问。 “因为他意识到,如果实验失败了,那他就彻底死了,而这个转生的方法就落到了我的手里,完全失去了他的控制。”


“这么说,你经过转生的实验,却并不知道转生的具体方法?要不然,你怎么会千方百计地想要得到这个小本子?”


宋静慈眨了眨眼,望着聂明说:“难道你没发现这里面的问题吗?”


“什么?”


“我虽然经历了两次转生,而且就是在这个白房子里,但每次都是在我死亡之后,才进行的‘转生仪式’,也就是说,我根本无法了解他到底是怎样使我转生的——每次只要我一醒来,我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了。”


“可是,于恩并没有转生,他是会老、会死的。你之后的第二次转生,又是谁帮你……?”聂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我懂了,”他说,“于恩将转生的秘密,当成一个祖传的家规,只有每代的长子才知道这个秘密,而且,也要肩负着帮你转生的责任,对不对?”


“你真的是很聪明。这下你明白,于成为什么会在临死前说‘我一定要死在家里’,就是因为于恩的家规中规定,于家的传人必须要在白房子中将这个秘密在自己死之前告诉长子!换句话说,于家的长子被赋予了帮我‘转生’的责任和使命!”


“可是,于恩不是不支持你的‘永生’吗?那他为什么又会叫自己的子孙帮你完成转生?”


“于恩将它的转生实验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同性别之间的转生;第二阶段——异性别之间的转生;第三阶段,也是我正准备实验的——一个灵魂能不能进行多次转生,从而形成‘永生’。于恩告诉我,如果三个实验全部成功,那他就会让他的子孙把研究成果公布于世,但是具体转生的方法,他却会永远封存起来——因为他和你都有一样的愚蠢想法,认为这种‘人为的转生’是违背人伦、道德的。”


“也就是说,他最多帮你完成三次转生,之后转生的方法就会从世界上消失,你就无法‘永生’了,对吧。”聂明有些明白了。


“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需要这个小本子了吧!你根本无法想象,当我们从花台中挖出这个本子时,我的心情有多么激动!讽刺的是,我们一起看那个本子的时候,你似乎只关心前面那些没用的‘剧情交待’,而根本不知道,那个本子的后面十几页才是关键所在——不过话说回来,那些复杂的东西除了我之外,又有谁能看得懂?”宋静慈有几分得意地冷笑着说。


“难怪你昨天会将那个本子后面的内容仔细地看那么久!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关于‘转生’的方法?”


宋静慈耸了耸肩:“我本来就是和于恩一起研究的,对于转生的方法略知一二,现在再看了这个本子,你认为我还会不明白吗?”


聂明露出一种愤怒的眼神:“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来,我以为我父亲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小本子上的内容,我仅仅只是想来套你的话而已。但后来我发现,你相当地聪明,也许可以帮上我的忙——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你果然帮上了我的忙。聂明,谢谢你帮我找到那个本子。”她说完后,大笑起来。


聂明的眼里有难以压抑的怒火:“你利用我,那并不算什么。可是你竟然为了达到目的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你连一点人性也没有了吗!”


“准确的说,那是宋静慈的父亲,不是我的父亲。你明明就知道,宋静慈只是一个躯壳而已。从她十六岁那一年起,她就已经不是她自己了,而变成了我——瞿阳。”


“是啊,你从来没有把宋律师当成你的父亲。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宋律师为什么要把那最后一张证明你身份的纸藏在另外的地方?他又为什么要在留言中只用‘他’来替代你,而不直接写出你的名字?他明明预感到自己可能会死在你手里,却在临死前都不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聂明一边说,一边一步步地靠近宋静慈。


“那你说是为什么?”她昂起头问。


聂明停下脚步,一字一句地说:“因为老律师即便是知道了这个秘密,他也仍旧顽固地把你当成他的女儿。他就算猜到你会杀他,他也仍然不把你的名字和真实身份说出来——因为他不愿意让警察逮捕你,将你送进监狱!即使她的女儿只剩下了一付躯壳,他也不愿让她受到伤害!”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聂明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有些哽咽,眼睛也模糊起来。


宋静慈慢慢转过头,将视线从聂明身上移开,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说:“其实我本来就没有想过要杀他……可我没想到,他竟然在知道这个秘密后,直接打电话来向我证实。我感到不妙,同时也害怕他毁了这个本子,就立刻赶到他家。我要他把本子交给我,他却不肯,我只有狠下心——将他推下阳台!我当时也感到有些诧异,宋律师似乎没有任何想要抵抗的意思……”


“他已万念俱灰,”聂明神色暗淡地说,“一个人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推下阳台,还有什么力量来进行反抗?” 第十八章


“行了!”宋静慈突然大喝一声,“别再对我讲什么大道理!我的年龄都可以做你祖父了!用不着你这个小毛头来教我!‘


“我并不是来教你什么的,”聂明说,“我是来阻止你!”


“什么?”宋静慈眯着眼睛说。


“如果我没猜错,你把宋宇带到这个白房子来,是想今天就进行‘转生’!你已经知道了转生的方法,当然急于想试试——可是,我不会让你得逞!”聂明对她怒目而视,“在这个房间里,一定藏着那个‘转生仪器’,你已经知道它在哪里了,对吗?”


“哈哈哈哈……”宋静慈突然大笑起来,“你的这个想法,和我以前的一模一样。我以前也幼稚地以为,那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转生仪器’,也许是一台电视机大小的机器,它被于恩藏在某个地方。但昨天看到那个小本子上画的一张图后,我才猛然醒悟——”


“原来,我一直都搞错了,这个白房子本身,就是那个‘转生仪器’!”宋静慈一边说,一边走到大书柜面前,“而且,今天早上,我已经找到了打开它的机关!”


她说着,将书柜第三层中间的一本书拿开,再朝里面按了一下。


一瞬间,整个白房子发出剧烈的声响,分别位于这个正方形房间四个对角的矮柜子同时向后180度旋转——转过来的,是四个聂明从来没见过的奇怪机器,外形类似卫星信号接收器。


宋静慈再按了一下,四个机器的发射头同时向上仰45度,以天花板中为心,发射出四道白光——那四道光线在天花板中心聚集,形成一个有着灼眼光亮的白色能量球。整个房间有如在一瞬间点亮了一千盏水银灯,亮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聂明一边用手挡着这强烈的光线,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奇、壮观的景象!


宋静慈站在房屋中间,双手伸展,激动地大喊:“半个世纪了!我终于亲眼见到了这个伟大的发明,这个划时代的奇迹!”


她满脸放光,兴奋地语无伦次,在房间里手舞足蹈,大声叫喊——完全失去了控制。


聂明看着面前发了疯似的宋静慈,快步向她走近,大声道:“你现在把机器打开,你想干什么?我不会让你……‘


话没有说完,他停了下来。在距离宋静慈还有不到两米的距离时,一把乌黑光亮的手枪对准了聂明的脑袋。


“不要再往前走一步。“宋静慈举着手枪,冷冷地说。


“你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聂明。”宋静慈有几分悲哀地望着他,“你为什么非得要与我为敌?其实你相当聪明,你也是个优秀的人材,应该享受‘永生’。你完全可以与我配合,我们互相转生,永恒地活下去!”


聂明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怎么样?你愿意吗?你有一分钟的时间考虑。”


一分钟后,聂明仍然没有说话,眼神冰冷地望着宋静慈。


“你实在是让我很失望。”宋静慈摇了摇头,手指放到扳机上。


这个时候,聂明突然头向上看,大叫一声:“天啊,光球!”


宋静慈下意识地向上一望,就在这一瞬间,聂明一步上前,抓住她的手,将手枪重重地甩了出去,然后向她猛扑过去。


“啊!”宋静慈重重地摔倒下去。她的左手想扶住身旁的书桌,却没有抓稳,反而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拖倒在地。


聂明压在宋静慈的身上,一只手抓住她的右手,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脖子。宋静慈拼命挣扎,双脚向上狂踢,再用左手对着聂明的脸乱抓乱打,两人扭打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过了不到两分钟,聂明显然占了上风,基本上将宋静慈完全压制下来。


就在形式几乎被控制住的时候,宋静慈的左手突然胡乱抓到地上的一件物品——是刚才从书桌上掉下来的玻璃烟缸,她抓起这件重物,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朝聂明头上砸去。


这重重的一击,刚好打在聂明的脑门上,他向后一仰,几乎要昏厥过去。鲜血立刻从他的脑门上淌了下来。


宋静慈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手里仍然拿着那个烟灰缸,她走到已经瘫倒在地上的聂明跟前,准备再补送他最后的一击。


聂明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一阵阵的眩晕却使得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聂明眼睁睁地看着宋静慈高高地举起烟缸,他清楚,如果再遭受这样一击,自己可能立刻就会命丧黄泉。


“砰!”一声枪响。


宋静慈的动作停了下来,烟缸从她的手中滑下。她的胸口,多了一个冒着青烟的黑色小洞。


宋静慈几乎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悄无声息地倒了下来。这时,聂明才看到,宋宇拿着枪,站在自己的正前方。


过了几秒钟。宋宇丢掉枪,摇晃了几下,昏倒在地。


聂明想喊,却说不出话来,他额头上流下的血已经淌了一地,最后,他眼前一黑,也昏了过去…… 第十九章


一个月后。


天空阴沉沉的,下着毛毛细雨。清净、明亮的咖啡厅里,轻声播放着舒缓的蓝调音乐,气氛温和而优雅。


站在门口迎宾的侍者一眼便看见了外面走过来的两位客人,赶紧上前一步,打开玻璃门,并礼貌地将两位客人带到靠窗的位置。


“两位需要点什么?”侍者微微弯下腰问。


“给我一杯咖啡,然后……”聂明问坐在对面的宋宇,“你要什么?”


“柳橙汁吧。”宋宇抬起头对侍者说。


“好的,两位请稍等。”侍者点头离开。


不到五分钟,咖啡和柳橙汁就送到了聂明和宋宇手边。


聂明一口气将咖啡喝了一半,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望着宋宇。


宋宇双手捧着那杯冰饮料,低着头,来回转动杯子。


沉默了几分钟,聂明开口道:“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宋宇仍然垂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聂明用手托着下巴,对宋宇说:“现在事情都过去了,你为什么还是这么沉默寡言?”


宋宇轻轻摇了摇头:“我假装自闭症已经六年了,我看我的性格大概真的就变成那样了吧。”


“你到宋家多久后发现了宋静慈的秘密?”聂明问。


“大概不到半年。我在无意中看见了她对于转生的研究,并发现了她其实是转生人。但是,宋静慈当时认为我是个孩子,对我根本没什么防备,也完全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


“所以你就一直装着不知道,并把自己伪装成自闭症患者,从而让她放松对你的警惕,对吗?”


“我还能怎么样?”宋宇苦笑着说,“如果我不这么做,恐怕她就会像杀死父亲一样,把我也杀掉。”


“这么说,你从宋律师遇害那一天起,就猜到了凶手可能是宋静慈?”聂明说,“你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警察?”


宋宇望着聂明:“难道你认为警察会相信一个十多岁小孩的话?他们只会认为这是一个科幻故事,而且我也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我说的话。”


“还有一点,我也有点不明白。”聂明撇了撇嘴说,“你明明知道宋静慈的秘密,也应该能猜到她把你当成转生的目标。那天上午,你为什么还要让她把你带到那间白房子,然后乖乖地躺在床上配合她的‘转生仪式’?”


“她给我喝了一杯带安眠药的果汁,但我早猜到她想要干什么,所以只是假装喝掉,并躺在床上装睡。”宋宇说,“那天如果你不来,我自然会寻找机会制服她。”


聂明摇着头说:“我真是难以置信,你真的只有十四岁?居然能这么冷静地处理这些事情。”


宋宇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说:“有一件事,我的父母,包括宋静慈,都不知道。”


“什么?”


“我做过智商测试,是150分。”宋宇平静地说。


“150!”聂明惊叹道,“那等于说——你是个天才!”


宋宇皱了皱眉头:“可我根本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否则,宋静慈肯定会猜到我发现了她的秘密——我怕是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聂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我再聪明又怎么样,我毕竟只有十四岁。”宋宇突然神色黯淡下来,“我的父母都死了,我还亲手开枪打死了自己的姐姐——知道吗?开枪的那一瞬间,我感觉我失去了一切。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立即就昏了过去——她的身体毕竟是我的姐姐啊!”


说到这里,宋宇的情绪激动起来,泪水从他的眼眶滚落下来。


“好了,好了,”聂明拍了拍宋宇的肩膀,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你开枪打死她属于应急救人,是无罪的。而且,幸好你那天醒得快,及时报了警,不然我大概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你救了我,宋宇,谢谢你。”


宋宇抬起头,一双含着泪的眼睛望向聂明,让人心生怜悯。


过了一会儿,宋宇的情绪稳定了一些,说:“警察赶到白房子来,发现了转生仪器,而你也将那个小本子交给了警察,那这个秘密……已经公开了?”


聂明摇了摇头:“警察将转生仪器和小本子一起交给了国家安全局,作为机密文件保存了下来,不会公布于世。关于转生的方法,就像于成的爷爷当年希望的那样,被永远封存了。”


宋宇点头道:“这样最好,希望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知道‘转生’这件事——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吧。”


说完这句话后,宋宇和聂明一起望向窗外,表情沉重而复杂。


“对了,”聂明突然拍了拍额头,笑起来,“梁警官还告诉我——自从他离开我的家,就一直派了两个便衣警察轮换跟踪我——我这才知道,我在老律师家看到的那个‘鬼影’是什么人!”


宋宇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


“宋宇,”聂明突然一脸严肃地望着他,“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宋宇忧伤地说,“我的家人全都死了,现在只能在福利院生活。”


聂明想了想,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宋宇抬起头,凝视着他。


“你搬到我家来住吧。我们去向法院申请,你可以当我的弟弟——你这么聪明,我父母也一定会喜欢你的。”聂明说。


宋宇的眼睛闪着光:“真的可以吗?你们……愿意收养我?”


聂明肯定地点点头:“我会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弟弟。”


宋宇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我会有一个新家!”


“一个新家。”聂明微笑着点头。


宋宇盯着聂明看了一分钟,终于第一次露出笑脸,那笑容灿烂而明亮。


“现在就到我家去,让我告诉爸妈这个好消息。”聂明兴奋地站起来,“等我一下,结完帐我们就走!”


宋宇睁着大眼睛,使劲点了点头。


聂明离开座位,走到柜台买单。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宋宇渐渐收住脸上的笑容,他伸出手,端起聂明的咖啡杯,喝了一口。然后死死盯住聂明的背影。


最后,宋宇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将头放低,伸出左手食指,使劲搓了搓太阳穴。


(《黑色秘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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