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塘村的故事

　　我陈旭，是一位师范大学毕业的学生，大学刚毕业后，就响应国家的号召，到贫困山区支教。

　　由于我比较喜欢清净的生活，就选择了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叫水塘村。据说，在村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水塘，故以此为名。

　　一来到水塘村，我就爱上那里了，先不说乡亲们的热情，就是那个像湖一般大的水塘，就将我吸引下来了，我下决心要为水塘村培养一批批大学生。

　　现在已经是我来水塘村一个星期了，由于我睡不习惯这里的床，也不习惯村里晚上没有娱乐活动，甚至连电视机都没有，所以我在晚上睡不着，也不会太早睡。

　　自己从城市带来的书，也被我无聊的时候看完了，现在可是百般无聊。不过我有了一个想法，想去看看夜晚的水塘。我想夜晚的水塘，也别有一番风味。

　　有了想法，就得行动。我找来了手电筒，在白色的灯光下走路，今晚的月亮也特别圆，月光也特别明亮，不用手电筒也能看见路。

　　在夜晚走山路，也需要一定的胆量。晚上的山风轻轻吹来，好像有人在背后呼气，特别的吓人。不过我这些鬼故事般的情节抛到脑后，继续走路，不一会就到了水塘。

　　清幽的水塘上，透着丝丝寒气，水面倒映着天空中那个简洁的月亮，如同是落在水面上，我站在水塘边，驻足欣赏一会水塘夜景。

　　突然，在水塘上响起了水声，我一听心里想难道在乡村里还有人和我一样，有闲情逸致在夜晚欣赏水塘，也许也是一个睡不着而志同道合无聊之人。

　　只是声音是从水塘上传出来的，我循着声音打着电筒看过去，只看见整个水塘上很平静，什么都没有。我用的是聚光手电筒，灯光在水面上扫了一遍又一遍，没有发现有半点动静。可是水塘上的声音还在响起，而且是越来越大声，声音是从水塘的水面底下传来的，水面却是平静甚至没有涟漪。

　　我感到很奇怪，就用手电筒往声音最响亮的地方走去。突然一阵风从水塘上吹过来，风带着寒气让我绝对很冷，整个人都打了冷颤。

　　在风中，我似乎听到了什么，我仔细分辨，那是喘息的声音，很急促但是有节奏地在我的耳边响起。我听着这急促的喘息声，我瞬间就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也变得沉闷，像是受到了压抑，呼气吸气都感到困难。

　　这时怎么一回事?我很害怕，我想大叫，但是喉咙“咕咕”作响，却也叫喊不出来。在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衣服也被汗水打湿了，我的整个身体不能一动。

　　又是一阵风吹过，将我身上的冷汗吹蒸发了，全身上下都是冷。这一次风中，我听不到喘息的声音，但是听到了很可怕的——女人的尖叫声。声音是沙哑的，同时是尖锐的，仿佛有一根根针要刺穿了我的耳膜。在恐怖的尖叫声当中，我听到有一个女声在不断地叫着我的名字，叫声带着抽噎声，将我的名字不断地重复叫着。叫声很熟悉，我好像是听过，但又忘了是谁的声音。

　　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是一个无神论者，可在今晚我的潜意识里出现了——鬼。想到了这里，我的手脚挣扎，我要离开这里。随着我的挣扎，我的全身都在发抖，那个可怕的尖叫声还时常在我的耳边想起来，我的精神快要崩溃了。

　　就在这时候，我感觉到有另外的声音，但绝对不是尖叫声，我集中精神认真一听，我听到有人在大叫：“陈老师!陈老师!”

　　是村民，是村民来找我了。我突然间感觉到身上的压抑全部都消失，就连尖叫声和喘息声也没有了，手脚也恢复了动作。得到了自由，我大叫了一声，叫声吸引了来找我的村民。

　　杨叔是村干部，也是来找我的人中的一个，他听到了我的叫声就马上想我走过来，扶起坐在地上的我。另外一个村民叫刘艺，他连忙将我从杨叔的手上接过来，背在背上。

　　杨叔看到我一双迷糊的眼睛，他心里着急，他说：“陈老师，你怎么来这里?这里不能晚上来。”

　　这时我的精神迷糊，根本就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杨叔也留意到这一点，就催促刘艺说：“快走，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快回去。”

　　杨叔和刘艺打着电筒，赶快离开了这个水塘。此后我就生病了，我在床上躺了三天。

　　在第三天之后，我的精神才算是有一点恢复。自己躺在床上，回想是那一晚的事，让我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三天里我都做同一个梦，梦到有一个长发看不到面的人，从水塘上出来抓着我的脚，将我往水塘下面拉，想要拉我下水塘。那个很一边拉着我的脚，一边不断地说着“孩子”这两个字，我也不断地从梦中被惊醒，醒来后满身大汗。

　　到了中午，杨叔又来给我送饭了，我看到杨叔将饭菜摆好后，问杨叔：“杨叔，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一晚是怎么一回事?”

　　自从那晚回来后，我还是第一次问杨叔。杨叔看着我，然后拿出一根烟点燃长长吸了一口，将烟雾吐出来后，对我说：“本来我不想告诉陈老师你，就是怕陈老师知道真相后离开我们村子，我们的孩子就没有学上。”

　　我自己亲身经历过，我的无神论也被推翻了，我说：“水塘是不是不干净?”

　　作为新时代的一个大学生，我居然怀疑世界上有鬼，可是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也只有鬼才能解释。

　　杨叔点点头说：“那也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一年住在村口的张大爷外出打工的闺女回来了。我听说那闺女在外面被一个男人给骗了，有了身孕后找不到那个男的，就回到家里。过不了几天，那闺女想不开就在水塘里自杀。”

　　杨叔说到了这里，他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然后再一次吞云吐雾，说：“多好的一个姑娘，可惜啊可惜!自从她跳到了水塘自杀后，她的尸体到现在还没有找回来。”

　　说完后，杨叔长长地叹息。我也沉思了。良久，我才说：“自从那一天开始，姑娘的冤魂就一直在水塘上不走?”

　　杨叔说：“是啊!平时的水塘，也没有什么人敢到那里去，白天还没什么，可以到晚上就凶得很。”

　　我说：“你们知道水塘不干净，可也不告诉我，是为了我不要走?”

　　杨叔点点头，说：“可是我们没想到陈老师在晚上去水塘，要不我和刘艺有事情找陈老师，看到陈老师你不在，又想到陈老师你挺喜欢水塘，就猜想你到了水塘。”

　　我说：“谢谢杨叔救了我，我是不会离开水塘村的。”

　　杨叔听了我的话，也高兴，他说：“多谢陈老师。”

　　然后我就吃午饭，等我吃完后，杨叔也就要收拾收拾离开，我问杨叔：“那个姑娘叫什么?”

　　杨叔停下手脚，想了一会，说：“她叫小言，张小言。”停顿了一会，杨叔再次说：“我们村也找来了一位高人，高人说小言在等一个人，等来后她就能投胎。”

　　我听完了杨叔的话之后，整个人都软倒在床上。一行泪水，从我的眼眶里流了出来，当我抬起头的时候，杨叔已经不在了。我的双眼很迷糊，无力地看着门外，一切都很虚幻但绝对不是幻觉，但也不像是真是的，它又确确实实存在。

　　我很害怕，害怕得整个人都卷缩起来，手脚发抖，我没想到只能在电视剧和小说出现的事情，居然发生在我的身上。

　　只要我一闭上眼，我就能看到在梦里，小言用力地拉着我的脚踝，用沙哑的声音说：“孩子，我的孩子!”或者是听到小言不断地叫喊着自己的名字，沙哑且尖锐又熟悉的声音，不断地刺激着我的耳膜。

　　在迷迷糊糊之中，我又睡着了，等我再一次被梦惊醒的时候，我看到了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一个很消瘦的老头，张大爷。

　　张大爷看到我醒来了，连忙说：“陈老师，对不起，让我家的不肖女儿吓着，是我对不起陈老师。”

　　我没想到张大爷会来，说到底我和张大爷的关系也不一般，我怎么要他道歉，我说：“别别别!张大爷不需要客气。”

　　张大爷说：“陈老师千万不要离开我们水塘村，我们村子里的孩子都要上学，他们不能一辈子窝在水塘村，请陈老师不要走。”

　　看来张大爷也是害怕我因为这事情离开，他是来挽留我的，我说：“我已经和杨叔说了，我不会离开水塘村的，张大爷放心。”

　　张大爷一听，心里高兴，他说：“多谢陈老师，陈老师真是好人，老头我就不打扰陈老师休息。”

　　张大爷和我寒暄了几句后，就离开了。村里的人都害怕我会因为水塘村的事情，突然离开，而我能就这样离开?明显不能。先不说自己答应了杨叔和张大爷不会离开，就是水塘那件事，我也不会走，我想我还要回去一次。

　　夜晚又要来临，我拖着松软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来，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我没有打开手电筒，蹑手蹑脚地往水塘的方向走过去。

　　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但是月亮也是格外的大和圆。我也顾不及想太多，在月光的照明之下，独自往水塘走过去。

　　水塘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当我走到水塘的时候，又吹水了微风。风中，但又人的喘息声和抽噎声。我也不害怕，也没有什么害怕，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而起的，我必须要负责任。

　　我对着水塘大声说：“小言，我来了，我来迟了，你在哪里?”

　　我说完之后，笑声就想起来了。笑声在我的周围响起，将我包围在其中，这时候说不怕也是骗人的。我用颤抖的声音说：“小言，我知道你恨我，是我对不起你，你出来吧!”

　　声音变得更大，是哈哈大笑，尖锐而又凄惨的声音让我觉得难受。过来一会，我听到有一个声音空洞洞地响起：“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了两年，两年了。”

　　听到了小言回答，我说：“是的，我来了，你出来吧。”

　　小言说：“不，我不出去，你下来吧，我就在水塘底下，你下来找我。我们的孩子没了，我一个人很寂寞，幸好你来了。”

　　孩子，我们孩子，真的是我的孩子。我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捏着拳头，指甲都刺穿了手掌流出血。过来很久，我才说：“好!我来陪你。”

　　我抬起自己的脚，往水塘艰难地踏出了一步、两步。我的脚很不灵活，每走出了一步都是很困难，当我要落入水塘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会，还是一脚踏进去。

　　这时，从水底下伸出了一只手，冰冷的手一把抓住我的脚踝，将我用力地往下拖，就好像梦里一样。我的重心不稳，倒在水上，眼看就要被小言拖入水塘。我突然听到有人大喊：“小言，住手。”

　　是张大爷，张大爷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

　　只见张大爷快步走上来拉着我的手，将我往回拖。而湖中的小言，听到了张大爷的声音后，僵持了一会，也将手伸回去，我也被张大爷拖了上岸。

　　我说：“张大爷你……”

　　还没等我说完，张大爷就打断我说：“我见过你的相片，我看你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

　　我低下头不说话，这时水塘水声响起，小言慢慢地从水底下上来。我抬头一看，她还是那个样子，只是脸色苍白，全身湿漉漉，这就是她的鬼魂。

　　小言对张大爷说：“爸，你不要管我的事情，这个人我一定要他死，我要他来陪我，我不要放过他。”

　　小言想要我死，那是应该的，可张大爷却不让我死，张大爷说：“只要你叫我一声爸，我就管定你，当年你不也说不要我管，才有今天。”

　　小言笑了，她的笑声中带有哭声，她说：“对!这我切都是我自作自受，自作孽不可活，哈哈!可是我一定要杀了这个负心人。”

　　张大爷说：“陈老师是一个好人，在我认识陈老师前我也认为他是负心人，可是他明明知道你要找他报仇，他不但不离开，反而独自来找你。”

　　小言说：“好人?当年我也认为他是好人，我才上当受骗。爸，你知不知道我将有了孩子的消息告诉他，我在相约的地方等了整整一个晚上，而他呢?一直没有出现。现在可好，我的孩子也没有了，我要他的性命。”

　　张大爷沉默了一会，说：“小言，有一件事情是爸对不起你，爸找来了堕胎药，孩子才没有的。”

　　静，很静。张大爷说完后，就没有出声，小言也沉默了。过了很久，小言大笑，大声地笑了起来。小言说：“爸!原来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爸，你的心真恨，我知道自从我回来后，你听到了不少的闲言闲语，可孩子是你的外孙。”

　　张大爷不说话，小言发疯似的大笑，笑完之后，就发疯似的往张大爷扑过去，我连忙走上去拦下了小言。

　　我将小言抱着，也许小言是鬼魂，她特别的冷，没有一丝的温暖。小言用锋利的指甲，刺入了我的后背，划出了一道道血痕，她不能挣脱我，她说：“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再杀了他。”

　　他，自然就是张大爷。我听了两人的对话之后，也对他产生了一种仇恨感，可是张大爷是我的岳父，我说：“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两年前我为什么不去找你?”

　　果然，小言动容了，他放开了我，我也放开她。我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转过身指着自己已经鲜血淋漓的后背说：“两年前我出了车祸，住了一年的医院，这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伤疤。”

　　我的后背被小言的指甲抓得鲜血淋漓，但是伤疤也很明显，我继续说道：“我的左手都快要粉碎了，现在也只有钢板和螺丝支撑着，才不至于截肢。当时我听到你有了身孕，恐怕是我人生中最高兴的时刻。可能是老天捉弄我、嫉妒我，让我错过了你，也让你错过了我。上天让我留了下来，却让你和孩子离开了我。”

　　小言看看我的伤疤，又看看我的左手，她哭了，她流泪了，鬼也会流泪的。我转过身来说：“小言，是我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来陪你的。”

　　小言和张大爷立即大喊：“不要!”

　　可是，已经迟了。当我背对两人的时候，我已经将准备好的水果刀刺入自己的心脏。

　　小言，我来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