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
不信你笑得这么蛊惑人心干吗？
卿九鼓起蛇眸瞪了他一眼，尾巴甩了甩他近在咫尺的手臂，道：“喂，你真的不怕啊？”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条蛇，怎么看都觉得心脏会爆棚啊？
“……当然会怕。”
西泠月看向她，目光从她火红的蛇身，移到赤红的蛇眸上，渐渐变得恍惚而悠远。
半晌，竟然伸过手来。
卿九怔愣住，能感觉到他低凉的掌心滑过她的蛇身。
他的动作，缓慢、轻柔，甚至带着……虔诚。
卿九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个词，可他的确是从他的动作中感觉到了，一种很微妙，却是一种让人很安心的微醺感。
她蛇眸半怔，尾巴轻轻地甩了甩。
刚想说什么，就听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急切地敲门声：“爷！你在里面吗？”
她清楚地看到，西泠月听到这个声音神情一顿，似乎才觉察到自己动作的突兀，修长如玉的手一握，不动声色地收回，俊脸上露出些许尴尬。
掩饰的低咳一声，才转头，看向门外：“什么事？”
“爷，属下有重要的事情禀告！”
“……”
西泠月一愣，回头又看向卿九。
她睨了他一眼，看她做什么？他要是敢让房外的人进来，她绝对咬他。
外面的人都知道，房间里只有一个西泠月和一个三小姐，突然进来却发现变成了一个西泠月和一条蛇，不出明日，整个西陵城都会传得沸沸扬扬：将军府的三小姐，是一条蛇！
把她的警告净收眼底，西泠月无奈地摇头。
站起身，颀长挺拔的身形包裹在雪缎华服里，风礀清绝，清眸波光潋滟，背对着光，一时间，卿九竟发现自己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听他低声道：“我去去就来。”
说完，转身，打开门，错身挡住了房间里的情景，出房门的同时，又关上了房门。
也隔绝了房间外因为西泠月的重新出现而纷乱错杂的目光和询问。
西泠月很快又回到了房间，脸上的神情却莫名凝重，他来到床沿边，弯下腰：“宫里出事了，我现在要进宫一趟。我先把你送回丞相府，然后再想办法找高人看看你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你放心，我既然说了要帮你，就不会丢下你不管。”
卿九听到他这句话。
原本散漫的蛇眸一眯，赤红的眸仁幽深冰冷。
她这样的反应让西泠月一怔，以为她误会了自己有别的居心，连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要囚禁你，只是你的身体可能真的出了状况才会变成蛇。在将军府此刻不合时宜。而且，也……”不好解释。
“我跟你进宫。”
卿九打断他的话。
稚嫩的声音带着一种难言的森冷。
这听在西泠月的耳中，很是怪异，他愣了好半天：“为、为什么？”为什么要进宫？
难道皇宫里有人能帮她重新变回人？
卿九轻轻哼了一声，火红的蛇眸慢慢幽转，静静地垂下了蛇头。
你，可介意？
卿九轻轻哼了一声，火红的蛇眸慢慢幽转，静静地垂下了蛇头。
那个人那么无情地舀走了她的蛇心，她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算了？
她的蛇心——
他是怎么舀走的，她就怎么让他还回来！
蛇身上的虚汗退了之后，微风一吹，有些凉。
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赤红的双眸慢慢幽转，最后落在西泠月诧异的眸仁上：“怎么，很奇怪？”
西泠月收回视线，怔怔摇摇头，又点了点：“第一次见到蛇会打喷嚏。”
边说着，上前一步，扯过床榻上的被褥，直接把她小小的蛇身裹了起来，又看了看，觉得这蛇真的太小了，这样裹在被褥里根本不像是一个孩童的大小。想了想，又直接在被褥里裹了张琉璃枕，才站起身，声音是一成不变的温柔：“你想去，那就一起去吧。”
他没有再问为什么，这倒是让卿九讶异。
不过，他不问倒是省得她再想办法找借口，又或者，他根本也不需要自己找借口。
无论哪个正常人，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蛇都不会这么快就淡定下来，除非……
想到什么，她被西泠月遮住的蛇眸里，幽幽滑过一道冷光。
不过，无论他有什么目的。
至少，他有所需，她有所求，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利用，有时候，比欺骗还要来得坦诚。
霄祈，你一个人改变了我对所有人认知的看法，你看，你做得多好，我现在……谁都不信，谁都……不再相信。
……
西泠月抱着卿九出了房间，小小的一团儿整个拢在了被褥里，连小尖脑袋都遮住了。
众人讶异地看着，一旁的萱儿急得手脚都僵硬了，却不敢多嘴，紧张地看向旁边的二夫人。
后者视线落在西泠月身上，声音轻轻柔柔的，柔弱的脸上布满了担忧：“大人，不知黎儿她怎么了？”
西泠月低头看了看怀里抱着的一团儿：“她身体还有些不适，本相带她去皇宫找御医诊治，然后，直接先在相府安养。不知，二夫人可介意？”
“大人说哪里话。大人这是为黎儿好，妾身感激还来不及。”
二夫人感激地用手帕抹了抹眼角，“黎儿这孩子，从小神智就不清楚，受了这么多苦，还望大人多担待。”
“二夫人客气了。”
西泠月颌首，安抚一番，才抬起脚离开。
只是，他刚走到庭院拐角处，就听到怀里传来一道极轻的声音：“等一下。”
西泠月一怔，幸好自己并未带随从。
修长的手指挑开被褥的一角，望向里面盈盈的蛇眸，“怎么了？”
卿九眯着眼，视线落在他们离开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刚在那个二夫人说话的时候，她听到的是一个柔弱担忧的声音，可另一道截然不同的声音是怎么回事？还有周围瞬间笼罩下的那股狠戾之气……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副漫天都是火海的画面。
她蛇眸一冷，蛇身直接从被褥里蹿了出来。
身体灵巧地落在地面上，直接朝着刚刚他们离开的房间游了回去。 蛊惑
听到身后西泠月随之跟来的脚步声，她蛇眸一顿，回头，仰着小尖脑袋看他：“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稍后就回来。”
不能让他跟着。
卿九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奇怪的想法。
尤其是，刚刚听到的那两道明明是一个人说的，却是两种截然不同语气的声音。
身后没有再传来脚步声，她放下心来。
快速地朝着那个方向游了过去。
房间外聚拢的人已经离开，门虚掩着，她却能感觉到那股狠戾之气愈发强盛。
她朝着门口的方向靠近。
蛇眸幽幽透过房门的缝隙看了过去。
“啪！”清脆的巴掌声，首先映入卿九视线里的是一张几乎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正目光凶狠地瞪着被甩了一巴掌摔倒在地上的萱儿，声音尖细而刺耳：“你个贱婢！不就是那傻子醒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还要跑来大堂来禀告？你知不知道你坏了老娘的大事？！你个狗东西，老娘费了多大的心思才把丞相请到府里来啊？这下倒好，丞相直接把那个贱种给接走了，这下你得意了？！”
“奴婢……奴婢没有这么想……”
萱儿的脸肿的高高的，吓得缩成一团。
“你还敢跟本夫人犟嘴！”
像是不解气，二夫人又一脚踹上了萱儿的腰。
萱儿“啊”的尖叫一声，疼得浑身都在打哆嗦。
卿九看到这，蛇眸危险的一眯，这个二夫人……
原来，是装出来的贤良淑德啊。
悄无声息地游进了房间里，她蛇尾幽幽一甩，“咣当”一下，关上了门。
清脆的关门声惊动了房间里的两人，二夫人徐氏飞快地抬起头，看到根本没人时，奇怪地拢着眉头，哼了一声，刚要再踹萱儿一脚发泄，却突然听到“嘶嘶嘶”的声音。
她心底瞬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慢慢向下看去，当看到正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的赤红色的蛇眸时，吓得眼睛暴睁，全身僵硬，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蛇……蛇蛇蛇……
救命啊……
卿九仰着小小的蛇脑袋，看着她周围还为散尽的阴戾之气。
感觉自己的蛇眸正在发热，发烫……
她蛇眸幽幽一转，徐氏周身的戾气像是突然有了形体一般，被吸入了她的眼中。
同时，她蛇眸里的红色越发浓烈，妖艳诡异，像极了开得极盛的血色罂粟，毒极，狠极。
等完全吸收完，卿九蛇眸里隐隐透着一股子危险的笑意，明明是笑着的，却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的愉悦。
只有森寒的冰冷。
她静静盯着那吓呆了的徐氏，突然幽眸一掠，深深对上了她的眼睛。
一字一句道：“记住，你是一条蛇，一条坏了心肠的蛇……”
“……”徐氏的眼睛原本还是暴睁的，随着卿九稚嫩蛊惑的声音传入耳际，她眼神开始慢慢涣散开。
身体也慢慢软了下来，双手垂着，腰身突然以诡异的弧度扭曲，再扭曲。
嘴里，也一遍遍地低喃：“我是一条蛇……是一条蛇……一条蛇……”
卿九让开路，看着她“游”了出去。
嘴角勾起一道冷意。
刚吸收了戾气的蛇眸，幽幽而转，泛着阴冷的寒光，果然被她猜对了吗？
这个身体最初手腕上的蛇图腾果然不一般，如今变成蛇身之后，竟然可以吸收恶念之气进而转化为念力控制人的心神达到催眠的效果吗？
想到这，她眯起了眼。
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最想控制的是霄祈的心神。
让他以为自己是一条蛇，让他以为自己的心是黑色的，让他自己亲自把自己的心挖出来，递到她的面前……来——赎罪！
可这想法，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那日在岚月殿，她清楚的见识过霄祈的武功。
内力雄厚，锐不可当。
这样的人有着最坚毅的意志力，根本不是一个容易被控制心神的人，就算自己现在能吸收恶念之气，也不过控制一般人罢了。
心，沉淀下来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从未察觉到的事情，都清清楚楚摆在她的面前。
让她更加觉得自己当初，笨得无可救药。
傻得彻底。
收回心神，她转过头，静静地看向早就吓傻的萱儿。
慢慢看向她的眼睛，只是，这次语气却缓和很多，蛊惑道：“刚刚，你看到什么了吗？”
萱儿原本是惊恐的看着她，只是，随着她清晰而稚嫩的声音悠远地响彻耳际。
她的眼神，慢慢变得浮空。
最后，完全怔怔看着前方，闭了闭眼，再睁开，虚无一片，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茫然地看着四周，恍恍惚惚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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