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

无以名状的恐惧:克苏鲁神话

鬼故事 https://www.szbce.com 2021-04-02 18:27 出处:网络 作者:地底蔷薇编辑:@鬼故事
全部转自克苏鲁吧,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体系相当完整1l小伞,id=40579721 ——熔岩无休地奔腾。在极地的终极的气候中硫磺洪流自雅内克山奔涌而下——在北方极地的国度中随着雅内克山的奔涌阵阵轰鸣丹弗斯读过不少稀
回顾起那些时刻,我几乎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语来描述我们当时的心情——眼前的情况变化得太快,打乱了我们的期待。我们当然并不希望直面那些我们所恐惧的东西——然而我也不否认,我们可能暗怀着一种下意识的期盼,期盼能在一个有利而隐蔽的位置上观察到某些东西。可能我们仍未放弃窥探那片深渊想法,虽然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一个新的目标——也就是那张皱折草图上用巨大圆圈所标示出的地点。我们很快就意识到那个巨大的圆圈正是一座出现在最早期的雕画中的圆形巨塔,只是随着岁月的变迁,当我们航行飞过城市时,只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孔洞向着天空敞开着。虽然这些草图绘制得相当匆忙,但对于这座巨塔的描画仍让我们产生了某种感觉,认为它那掩埋在冰盖之下的部分仍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也许,它正代表着那些我们还未遇见过的建筑奇迹。根据那些描绘了这座巨塔的雕画看来,这座建筑肯定古老得令人难以置信——事实上,它是这座城市里第一批修建起来的建筑。那些雕刻在它内部的壁画,如果还保存着,无疑具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而且,它可能还完好地保留着一条通向冰盖的道路——这条道路应该要比我们之前那样小心翼翼开拓出的路线要短得多,而且可能它们就是从那里下来,进入冰川下方的。

不论如何,我们仔细研究了这些可怖的草图——并在不久后亲自完美地证实了我们结论。我们折转回去,按着草图的指示,向着那个标示成圆圈的地方前进。赶在我们之前的那些无可名状的先拓者们肯定已经在这条线路上往返过一次了。因为邻近的通向深渊的另一处入口也在这个方向上,而且在更远的地方。一路上,我们一直节约地使用纸片在身后留下线索。至于这段旅途的详情,我并不必过多叙述————因为它与我们走进那条死胡同时的情况完全一样;只不过这条路虽然要经过一些位于地下的走道,但最后却会更加接近地面。一路上,我们时常能在脚下的残砖碎石中发现被扰乱的痕迹。当离开了汽油味笼罩着的范围后,我们再次断断续续地闻到了之前那种更加让人毛骨悚然也更加持久不散的气味。当离开先前过来时所走的那条线路后,我们开始偶尔用一只手电筒偷偷地扫过走道两边的石墙;但那些几乎无处不在的雕画里似乎并没有多表现出什么,事实上,那些雕画似乎是远古者们宣泄情感的主要方式之一。

大约下午9点30的时候,我们穿过了一条长长的拱道。此时,地面上的冰雪逐渐多了起来,似乎意味着我们距离冰盖的表层已经不远了;与此同时,走道的拱顶也渐渐地变得低矮起来。不久我们就看到了前方出现了明亮的日光。于是,我们关上了手电筒。似乎我们已经来到草图上那个巨大的圆形区域,而且我们与冰层表面之间的距离也已经不远了。走道的终点是一座拱门。相对雄伟的遗迹来说,拱门出乎意料的低矮,但就算我们还没走到它的面前,就已经能透过它看见后面的很多东西了。在那道拱门之后是一片巨大的圆形区域——这块地方的直径足有两百英尺,里面散落着大量的石屑,同时也分布着许多与我们之前所穿过的拱门一样的石门——大多数石门都已被堵塞住了。四周的石墙——在我们可以看得到的那些地方——都被醒目地雕刻成尺寸雄伟的带有图案的螺旋形宽板。由于直接暴露在外界恶劣的气候条件中,这些宽板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风化,但那些描刻在上面的壁画依旧展现出了卓越与辉煌的艺术成就,甚至远远超越了我们之前所遇到的任何雕刻。满是断壁残垣的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雪,而我们则幻想着这座废墟那位于冰层下更深处的真正地面究竟呈现一副怎样的光景。 但这里最引人注目的东西还是遗迹内部残存下来的一条巨型石头坡道。这条坡道在遗迹的内部避开了那些拱门,以一个大角度的弯折引空旷的开口。它在巨大的圆形内墙上螺旋上升,仿佛与某些曾经攀附在巨塔外的结构相互对应,又像是古巴比伦的塔庙[注]。由于飞行速度太快,以及远景中混乱的塔内墙面让我们没有在高空中注意到这座极具特征的建筑,也导致我们不得不寻找另一条通向冰下的通道。帕波第也许能告诉我们究竟是何种工程学原理让它仍屹立于此,但丹弗斯和我就仅仅只能表示钦佩与惊叹了。巨大的石头枕梁与立柱随处可见,但是我们看到的东西似乎不足以支撑起这样的壮观景象。这座遗迹,从地面到现存的顶端,保存得极好——考虑它直接暴露在外接中,能维持这样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它的掩蔽在很大程度上保护了那些雕刻在墙面上、奇异而又令人不安的巨幅图画。

[注:一种类似玛雅金字塔的建筑。]

走进这座被外界光线点亮的、令人叹为观止的巨型遗迹底部,我们看到坡道攀附的那一面一直延伸到足足六十英尺、令人目眩的高处。它足有五千五百万年的历史了,而且无疑是我们见过的最为古老的建筑。回忆起飞行时看到的景象,我们意识到外面的冰川约有四十英尺厚;因为我们看到这座敞开的深坑时,它敞在一堆约有二十英尺高的破败建筑物顶端。它圆周大约四分之三的地方,被一行更高的废墟留下的巨大而弯曲的石墙遮挡保护住了。根据那些雕画,这座巨塔原来位于一座旷阔的广场中央,可能曾有五百到六百英尺高,并在靠近顶端的部分有横向阶梯状的圆形堆叠,而在最顶端的位置上还有一排针状的尖塔。大多数建筑物显然都更可能向外,而非向内倒塌——这是件幸运的事情,否则坡道可能会因此粉碎,而整个内部也会因此被堵塞。但事实上,坡道仍遭到了十分严重的破坏;而底部原本堵塞的拱门似乎也在最近被清理过。

我们没过多久就推测出,其他那些东西就是通过这里从冰盖上方进入建筑群内部的。所以逻辑上说,这里应该也能让我们爬出冰盖,虽然我们已在身后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标示用的纸片。塔顶的开口靠近山麓,距离我们停靠飞机的地方并不远;从这里抵达停靠飞机的地方需要走的距离不会比返回最早进入的那座巨大的梯形建筑更远。我们完全能以这里为起点进行任何接下来需要展开的、在冰川下方进行的探险工作。很奇怪,到了这个时候,我们仍在想着下一步的旅途——即便已经看到了那么多可怕的景象,猜想到了那么多恐怖的事情。接着,当我们小心地在旷阔地面上的碎石间寻找出一条通道时,我们看到了另一幅景象,让我们暂时忘记了其他所有的事情。

我们看到三架雪橇整齐地挤在远处坡道低矮的角落。由于之前一直在向外张望,我们直到此刻才注意到它们的存在。它们是从莱克营地里消失的那三架雪橇。由于过度使用,雪橇已经有些破旧——它们肯定在无雪的石头建筑里以及满是碎石的地表上强行拖拽了很长的距离,而且同样被搬运过许多无法通行的地方。这个时候,它们被小心而聪明地打包捆扎起来,上面摆着我们非常熟悉的那些东西:汽油炉,燃料罐,工具包,口粮罐头,显然塞满了书籍的防水帆布,还有其他一些包裹着其他不明物体的帆布——所有那些从莱克营地带过来的东西。

在地下室里发现了那些东西之后,我们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准备好看见这样的场景了。然而,其中一块防水布的轮廓依旧让我们觉得有些不安。当走上前去,揭开它的时候,我们才感到了真正的惊骇。看起来,那些东西与莱克一样,也会注意收集典型的标本;因为在雪橇上有两件冻硬、并且被完美保存下来的东西。那些脖颈周围的伤口涂着有黏性的黏合剂,显然是做了修补,而且物体还被小心地包裹起来,避免受到进一步的损害。雪橇上的东西是年轻的格德尼,以及那条失踪的拉橇犬的尸体。 X


许多人可能会觉得我们既冷酷又疯狂——因为在发现了如此令人悲痛的景象后,我们很快又想起了位于北边的隧道与隧道下方的地底深渊。但我并不是说我们在发现了格德尼的尸体后,立刻想起了之前的计划。之所以会再度想起地底深渊,是因为我们遇到了一件非常特别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让我们有了一连串新的猜测。那时候,我们为可怜的格德尼盖上了防水布,然后沉默地站在原地,陷入了迷茫。就在这时,一些声音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自离开冰原地表,告别了山风在极高处发出的微弱呼嚎后,这是我们第一次听到别的声音。虽然那个声音既熟悉又普通,然而在这个充满了死亡的偏远世界里,它的出现要比任何怪诞或惊人的声音更加出乎我们的意料,也更加让人紧张慌乱——因为它的出现再一次搅乱了我们心中所有关于宇宙万物的概念。

如果那种声音听起来像是一种覆盖了宽广音域、犹如音乐一般的奇异笛声——那么根据莱克的解剖报告,这会让我们想到同在这座死城里的那些东西——实际上,自从目睹了莱克营地的惨象后,过度紧张的我们每次听到狂风的呼号,都能隐约从中分离出这种可怕的声音;而那种声音与我们周围这片万古死寂的世界有着一种可憎的和谐与协调。一个属于其他时代的声音应该出现一座属于其他时代的墓园里。然而,我们听到的声音却粉碎了我们心中根深蒂固的一切观念。我们心照不宣地认为南极内陆是一个永恒不变、绝对没有任何寻常生命痕迹的荒原。然而,我们听到声音并不是那些源自远古地球、掩埋在溶洞里却依靠着超凡的坚韧体魄最终被扭转时光的极地太阳唤起的亵神之物所发出的惊人音符。相反,那个声音普通得让人觉得有些可笑。早在航行离开维多利亚地以及待在麦克默多湾营地的那些日子里,我们就已经熟悉了这种声音。然而在这里听到它的时候,我们依旧打了个寒颤,因为它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简单来说——那是一只企鹅发出的沙哑叫声。

那声音穿透了重重阻隔,从冰层下方的某些裂缝里飘了出来。其方向几乎正好与我们过来时的那条通道相对——而另一条通往地底深渊的隧道明显也在那个方向上。唯一可能的解释是,虽然这个荒芜世界的地表在漫长的时期内一直了无生机,但那个方向上却还有一只活生生的水禽;因此我们脑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去证实这个声音是否真的存在。事实上,那个声音一再反复,而且偶尔听起来有不止一只企鹅在鸣叫。为了寻找它的源头,我们走进了一条石屑较少的拱道。当外界的阳光逐渐消失在我们身后时,我们又开始在沿途留下更多的记号——为此我们带着奇怪的厌恶感撕掉了一块原来放在雪橇上的防水帆布,补充了我们用于留下记号碎纸片。 此外,我们有些好奇,这三只水禽为什么会冒险离开它们往常的领地?根据这座巨大死城所处的状态以及笼罩在城市上的死寂氛围来看,这里显然不是企鹅们通常的季节性繁殖地,而三只企鹅面对我们造访表现得相当淡漠,因此那些东西路过这里时也不太可能惊吓到它们。难道它们作出了某些攻击性的动作,或者试图获取更多的肉类补给?虽然我们的拉橇犬非常憎恨那些东西散发的刺鼻气味,但我们不确定企鹅是否会有同样的表现,毕竟它们的祖先与远古者们相处的更好——而且在深渊里,它们应该会一直保持着这种和睦的关系,只要远古者们还活着。随着追求科学的精神重新复燃,我们不由得有些遗憾,因为我们没办法用相机拍下这些反常的生物。随后,我们离开了这三只企鹅,向着那个肯定畅通无阻的深渊继续前进,任由它们在我们身后继续呱呱鸣叫。地面上偶尔出现的企鹅脚印让通向深渊的方向变得更加清晰与明确了。

不久,前方出现了一条没有拱门的走道。而走道两侧也没有任何的雕画。沿着这条冗长而低矮的走道继续向下,经过一段陡峭的下坡路后,我们确信自己离隧道入口已经不远了。随后,我们又经过了两只企鹅,并且听到前方不远处还有更多的叫声。然后,走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巨大而空旷的空洞,甚至让我们不自觉地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是一个完美的半球形空洞,显然是在地底深处。空洞的直径足足有一百英尺,洞顶离地面的高度约为五十英尺。围绕着半球的圆周底端分布有许多低矮的拱门;唯一一处打破对称、没有开凿拱门的地方敞开着一座如同巨穴一般、漆黑的弓形洞穴。这座洞穴的高度接近十五英尺,那正是通向地下巨大深渊的入口。

空穴凹陷的顶端分布着大量虽然已显退化但依旧令人印象深刻的雕画,仿佛就像是一座精妙超凡的远古穹顶。不远处,有几只企鹅在蹒跚摇摆地走动——虽然我们是陌生的访客,但它们却显得相当漠然,毫不在意。那条黑色隧道就在一段陡峭的下坡后隐约敞开着,隧道的入口凿刻着奇异的门柱与石楣作为装饰。站在那神秘的洞口前,我们隐约感觉到了一丝较为温暖的气流,甚至可能还夹杂着一些湿润的水汽。我们有些好奇,除了企鹅外,地下的无底空洞以及接临的蜂窝状高原与巍峨山脉里还隐藏着怎样一些生物?此外我们也想知道,可怜的莱克最早曾隐约看见的山顶烟雾,以及我们看到的那些环绕着山巅壁垒的古怪薄雾,是否就是蒸汽从地心深处、某些从未被人勘探过的地方沿着弯曲的隧道上升到地面后形成的。 进入隧道后,我们看到它——至少在最开始这一段——的宽度与高度大约都是十五英尺。两侧的墙壁,地板还有拱形的天花板都是由常见的巨石搭建的。墙壁上零星装饰着一些雕刻在圆角方框里的常见图案——全都显现出晚期衰落退化后的特点。隧道的整体结构与所有的雕画全都保存得极好。地面很干净,只留有一些石屑,石屑上显示着企鹅向外跑动的痕迹,与那些东西深入隧道的痕迹。随着我们继续深入,周围变得更暖和了;我们很快就解开了身上厚重衣物的扣子。我们怀疑隧道的深处是不是会出现岩浆运动留下的证据;也怀疑下方那个不见天日的海洋是不是热的。再走过一小段路,隧道里的铺设的石板变成了实心的岩石,但隧道的宽高仍保持着原有的大小,而且明显保留有着刻意凿刻规整后留下的痕迹。隧道的坡度不断变化,偶尔会出现非常陡峭的斜坡,但隧道的修建者已经在地面上刻出一道道沟槽。好几次,我们看到了一些开在侧旁的较小走道,但这些走道并没有记录在我们的简图上;不过它们并不会干扰我们折返回去的线路,相反我们很高兴能见到这样通向旁侧的走道——万一那些我们不希望遇上的东西从深渊里折返回来,这些走道也许能为我们提供一些躲避。走在隧道里,那些东西散发出的、无可名状的气味变得非常明显起来。在这种情况下仍冒险深入隧道的做法无疑是种自杀式的愚蠢行径;但是探究未知的诱惑,在某些人的心中,要远比大多数疑虑更加强烈——事实上,最初也正是这种诱惑将我们带到了这片极地荒原里。沿着隧道逐渐深入,我们看到了几只企鹅,并试着推测了一下我们还需要走多远的路。根据那些出现在建筑里的壁画,我们觉得只要走过大约一英里的下坡路就能抵达深渊的边缘,但是之前游荡时得出的经验告诉我们,那些壁画的比例并不完全正确。

大约四分之一英里后,那种无法描述的气味开始变得极其强烈,而我们也仔细地记下我们经过的各个位于侧旁的洞口。这些洞口附近并没有弥漫着雾气,但无疑这是因为缺乏能让水汽凝聚起来的较冷空气。随着深度的增加,温度在迅速地上升。和预料的一样,不久之后,我们便遇到另一堆随便丢弃在地上、熟悉得令我们战栗的东西。那主要都是些皮毛制品和莱克营地里的帐篷帆布。但我们并没有停下来去研究这些织物被撕扯出的奇怪形状。而在这之后不远,我们便注意到那些通向侧旁的走道明显地增多了,而且也变得更高更大。我们推测我们可能已经进入那些较高的丘陵下方、裂缝密集分布的区域。那些东西所散发出的那种难以形容的气味这时奇怪地混进了另一种几乎一样令人不快的臭味——至于这到底是什么散发出来的,我们却无从推测。但我们猜想这可能是某些腐烂的生物,也许是一些未知的地底真菌。这时,隧道出现了惊人的扩张——这是雕画上从未提到过的。这条隧道突然扩宽、抬高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椭圆形天然洞穴——大约七十英尺长,五十英尺宽。洞穴的旁侧有着许多巨大通道,通向神秘的黑暗之中。 虽然这个洞穴看起来像是天然形成的,但依靠两只手电筒细细查看后,我们发现它是由人工凿通一些位于蜂巢结构之间的阻隔后形成的。这些石头阻隔既粗糙又高大,而拱形的洞顶上也布满了钟乳石;但坚实的岩石地表却被仔细地平整抛光过,没有任何岩屑、碎石,甚至就连灰尘也反常地稀少。除了我们过来时的那条通道,这个洞穴里的所有通道都是向下离开这个洞穴的;这种奇怪的情况让我们陷入了徒劳的迷惑。而那种混合在先前气味中,新出现的古怪恶臭在这里变得格外地刺鼻;这种气味如此强烈,甚至掩盖了其他那些气味的踪迹。这个地方中包含的某些东西,以及它那经过抛光甚至几乎闪闪发亮的地面,比我们先前遇到过的其他任何可怕事物更让我们感到隐约地迷惑与恐惧。

不过根据通道最前端那规则的形状,以及通道附近分布着更多的企鹅粪便,让我们仍能从诸多大小相等的洞口中挑选出正确的线路。然而我们依旧决定,如果接下来情况变得更加复杂,则要继续采用纸片留下踪迹的方法来进行探索;因为,这时当然已经无法仰赖留在尘土上的痕迹来留下线索了。随着我们继续前进,我们将手电筒的光柱照在了隧道两侧的墙上——接着,我们惊愕地停了下来,因为出现在通道墙面上的壁画已经发生了根本上的变化。当然,我们已经意识到在修筑这些隧道的时期,远古者们已经出现了极大程度地衰落与退化;而且,实际上,我们也注意到了身后那些雕画里的蔓藤装饰已经雕刻得颇为拙劣。但是,这时我们所看到的那些出现在洞穴深处的雕刻却突然发生了一种完全无法解释的改变——这些的雕刻,不论是从完成质量还是从基本特征上来说,都发生了极其巨大的变化,而且雕刻者的技艺也出现了极其严重,甚至是灾难性的衰落与倒退。我们完全无法根据之前看到的那些衰退痕迹推想出它们最后竟会倒退至如此的地步。

这幅严重倒退的新作品显得非常粗糙与拙劣,而且完全没有精细的细节。它的横板深深地陷入了墙内,浮雕最底层的深度与之前遇到的那些圆角方框相同,但浅浮雕的高度却矮了一节,并没有和周围的墙面平齐。丹弗斯认为这可能是二次雕刻的结果——某些雕刻家破坏了先前的雕画,并在上面重新雕刻了新的作品。从内容上来说,这幅作品完全是用来装饰的,上面描绘的图案也颇为普通常见。它由一系列简陋的螺线与折角构成,依旧遵循着远古者传统的五分法数学原理;然而它看起来却完全不像是对这种传统的继承,反而更像是一种拙劣的模仿。除了技巧之外,这些雕刻对于美感的把握出现了某些细微但却完全怪异反常的东西,这种感觉久久地徘徊在我们的脑海,挥之不去——丹弗斯猜测这可能是由于雕刻者费力替换原有壁画,重新雕刻而造成的。它有些像是我们所认识的远古者艺术,但却又有些令人不安的不同;这种混杂的东西让我总是不断地联想起那些按照罗马的方式凿刻出来的难看的巴尔米拉[注]雕刻。走在我们前面的那些东西也曾在这一列雕刻前逗留,因为我们在特征最明显的那一节雕刻下方的地板上发现了一截用完的电池。

[注:Palmyrene 叙利亚中部的一个重要的古代城市,位于大马士革东北215公里,幼发拉底河西南120公里处。是商队穿越叙利亚沙漠的重要中转站,也是重要的商业中心。由于巴尔米拉后被罗马占领,并在提比略统治时期被并入罗马帝国的叙利亚行省,所以那里的雕刻也因此发生了一些变化。] 由于不能耗费太多的时间做进一步的研究,在匆促一瞥之后,我们便开始继续前进;不过,一路上,我们仍旧频繁地用手电筒照射两边的墙壁,看看是否还能发现更多的装饰变化。但是我们并没有发现那类东西。不过,由于路上有无数通向侧旁、地面平整过的走道,所以这里的雕刻大多都聚集在一起出现,而非分散在各处。我们看到与听到的企鹅变少了,但却隐约能听见一大群企鹅在地下遥远的深处不断地鸣叫。后出现的那种无法解释的恶臭刺鼻得令人憎恨,我们几乎都闻不出那些东西散发出的气味了。一股股翻滚的蒸汽表明温度的反差正在变得越来越大,而我们也越来越接近那巨大深渊边的黑暗海崖了。而后,在不经意间,我们看到前方抛光的地面上出现了某些巨大的东西——那些东西明显不是企鹅——于是我们立即打开了第二只手电筒,确保那些东西是完全静止的。 XI


我的叙述又一次来到了一处很难再继续下去的地方。事到如今,我本该因为这一切而变得坚强与冷酷;然而,有些经历与它所包含的暗示仍旧会给人带来深得无法再愈合的伤害,并且让我们更加敏感,让记忆重新翻出所有最初感受到的恐惧。正如前面提到的,我们看见前方抛光的地面上出现了某些东西;而我也许要补充说一句,几乎与此同时,我们鼻子也闻到那种无处不在的古怪恶臭突然变得无法解释地强烈起来,而且还明显混杂进了那些东西在不久前留下的、难以形容的气味。在两只手电筒的光亮中,我们看清楚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而我们之所以还敢继续靠近它们是因为,虽然还隔着一段距离,但我们已清楚地看见它们与我们在莱克营地里发现的那六只埋葬在可怕星形封丘之下的个体一样,再也无法伤害我们了。

事实上,它们和我们在营地里发现那几只样本一样残缺不全——但它们的身体下淌着一洼粘稠暗绿色的液体,说明它们是在不久前才变成这幅样子的。躺在这里的似乎只有四只,但根据莱克的报告,至少有八只赶在我们前面进入了这座深渊。我们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像这样发现它们,同时也不由得奇怪在这片位于地下深处的黑暗里到底曾发生过怎样的可怕争斗。

我们知道企鹅们会统一地发动攻击,用尖锐的鸟喙进行野蛮的报复;而且根据耳朵听到的声音,我们可以确定远处肯定有一个企鹅的繁殖地。难道它们打扰了这个地方,从而招致企鹅凶残的追赶?但地上的尸体并不支持这种推断,按照莱克的解剖分析,企鹅的尖喙几乎不可能在的这些坚韧的组织留下我们靠近后辨认出的骇人伤口。而且,我们觉得这些巨大的瞎子水鸟表现得不可思议地和平。 它们翻越过冰雪覆盖的山峰——在过去,它们还曾在这些修砌着庙宇的山坡上顶礼膜拜;在这些生长着树木般蕨类植物的山麓间漫步,然而现在却只剩下冰雪与刺骨的寒冷。然后,像我们一样,它们发现了这座属于它们的死城与笼罩其上的诅咒。和我们一样,它们也从那些雕画上读到了后来的历史。它们试图与那些还可能生活在黑暗深渊里,自己从未见过的同族取得联系——到最后,它们又发现了什么呢?当我们看着那些包裹在粘液里的无头尸体,看着那些可憎的复刻雕画,看着它们一旁的墙上还带着新鲜粘液的一组组可憎圆点时,所有这些想法闪过了我们的脑海——我们知道是什么东西最终获得了胜利,它们一直栖息在那片满是企鹅的漆黑深渊下,无比巨大的水底城市中。此刻深渊里不祥地喷出了一股翻滚卷曲着的苍白薄雾,仿佛是在回应丹弗斯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当我们意识到可怖粘液与无头尸体的始作俑者时,极度的惊骇将我们变成了两尊缄默僵硬的雕像。直到后来,通过进一步的交流,我们才知道在那一刻我与丹弗斯的想法竟然完全一致。我们似乎在那里呆立了数千万年,可实际上,可能还不到十秒或十五秒种的时间。那可憎的苍白迷雾翻滚卷曲着向前涌来,仿佛正被更深处的某些巨大事物驱赶着——这时传来了一个声音,搅乱了我们刚刚想到的一切。这样,那个声音打破了施加在我们身上的魔咒,让我们能沿着之前的路线像是疯了一般飞奔过那些不知所措、呱呱鸣叫着的企鹅,跑向那座位于地面的死城,沿着冰下巨石修建的走道折返回那座空旷的圆形遗迹,疯狂而机械地猛冲上螺旋形的古老坡道,追寻那来属于外界的、理智的空气与阳光。

这个声音打乱我们脑中所想的一切;可怜的莱克在解剖报告里做过一些描述,因此我们立刻想到这是那些我们以为已经死了的东西。后来,丹弗斯告诉我,这也是他在冰层上方,小巷转角处隐约朦胧听到的声音;而且它也令人惊骇地像是我们在高山洞穴附近听到的狂风呼号。虽然有人可能会因此嘲笑我天真幼稚,但我必须再多说些想法——因为在这一点上,丹弗斯的感觉与我惊人地一致。当然,虽然平常阅读的书籍让我们俩有了那样的解释,但是丹弗斯的确曾暗示过一些奇怪的想法——他认为爱伦·坡,早在一个世纪前,写作《阿瑟·戈登·皮姆的故事》时,可能意外接触过某些禁忌的源泉。人们也许会记得,在那个奇幻的故事里曾出现过一个来源不明、但却有着不祥蕴意的可怕词语——这个词语与南极有着密切的关系。在小说里,那些生活在这块险恶之地深处,如同幽灵般的雪白巨鸟永远尖啸着:

“Tekeli-li!Tekeli-li!” 感谢老天,我们并没有停下脚步。翻滚的雾气再次变浓了,而且越来越快地向我们涌来;那些被我们落在身后、似乎已经迷路的企鹅开始嘎嘎大叫,并表现出了真正地恐慌——考虑在到我们经过时,它们所表现出相对安静的混乱来说,这实在是个令人颇为惊异的表现。接着,我们再一次听到了那音域宽广的不祥笛声——“Tekeli-li!Tekeli-li!”。我们猜错了。那东西并没有受伤,仅仅只是在遇到那些倒在地上的同伴尸体,以及那些覆盖着粘液的铭文时稍稍停顿了一下。我们可能永远也无法了解这到底有着怎样恶魔般的意味——但莱克营地里发现的葬礼说明它们对于死者是非常重视的。很快,我们的手电筒便揭示出前方就是那个汇聚着许多通道的空旷洞穴,能逃离那些被重新复刻的病态雕刻让我们颇感欣慰——甚至当我们不向后张望时,也能感到这种欣慰。这个洞穴的出现让我们意识到,如果交汇在这里的大型隧道能够迷惑身后的追逐者,那么我们也许能逃过它的追捕。有一些瞎眼的白化企鹅在这座空旷的洞穴里活动,而且它们显然也非常害怕这个即将赶上来的东西,甚至已经达到了不可理喻的境地。如果我们将手电筒的光线调到保证继续前进的最低限度,并一直笔直地照向前方,那些巨大鸟儿在迷雾中受惊发出的鸣叫也许会掩盖住我们的脚步声,遮住我们真正前进的方向,让追逐者失去方向。在这搅动着盘旋上升的雾气中,那条满是碎石、不太反光的主隧道与其他那些被极度抛光过的通道之间并没有非常明显的差别;根据我们的推测,虽然那些雕画里描绘的远古者有某些特殊的感官,能让它们在紧急情况下不太需要光线——但这种感官并不像视力那样完美,恐怕也难以快速地分辨不同通道间的差别。事实上,在穿过洞穴时,连我们都有些焦虑,唯恐在仓促间走错了通道。当然,我们决定必须笔直地向前跑回那座死城;因为在这些位于山丘下方,蜂巢状的迷宫里迷失方向的后果是无法估量的。

我们幸存了下来,摆脱了追逐者。这说明那东西的确选错了路,而我们则犹如神佑般幸运地跑进了正确的通道。单靠那些企鹅是无法拯救我们的,但在迷雾的帮助下,它们似乎做到了。只有最善良仁慈的好运才能让那翻滚的水汽在正确的时刻厚得恰到好处。因为那片迷雾一直都在不断移动,而且随时都有消失的危险征兆。而事实上,在我们离开隧道,摆脱那些令人作呕的壁画,逃进空旷的岩洞之前,这些水汽曾消散过短短的一瞬;而在调暗手电筒,混进企鹅群里希望躲过追逐之前,我们曾充满恐惧与绝望地向后瞥了最后一眼——虽然只是仅仅隐约一瞥,但这是我们第一次实实在在地看到了紧追在身后的东西。如果最后保护并遮蔽我们的好运是仁慈良善的,那么让我们看到这隐约一瞥的厄运就绝对是它的反面与大敌;因为快速闪过的隐约一瞥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恐怖梦魇的部分轮廓,并让这种恐惧自那时开始就一直纠缠着我们。 我们之所以会向后回望,可能仅仅只是一种猎物尝试确定追逐者及其追逐线路的久远本能;或者,这只是一个机械的反应,试图回答某个我们感官察觉到的、下意识的疑惑。在奔跑过程中,我们的全部注意都集中在逃跑这件事情上,显然无法去观察和分析某些细节;即便如此,我们的潜意识一定在奇怪我们的鼻子闻到的气味。接着,我们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虽然我们距离那些覆盖在无头尸体上的恶臭粘液越来越远,而身后一直在追赶的生物却在渐渐接近,但两种气味的浓烈程度却没有出现变化,这显然不合逻辑。靠近那些瘫在地上的尸块时,那种在不久前还无法解释的新臭味完全掩盖了其他的气味;但到了这个时候,那种恶臭应该在很大程度上要让位于那些东西所散发出的、难以形容的刺鼻气味了。但实际上并非如此——相反,后出现的那种更加无法忍受的恶臭不仅没有变淡,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浓烈,几乎到了让人窒息的程度。

于是,我们同时向后望了一眼;不过,那肯定是有一个人率先这样做,而另一个则下意识地跟着进行了模仿。当我们向后看去时——不论是因为希望看得更清楚一些原始本能;还是因为希望在调暗灯光混入前方企鹅群之前先晃花追捕者眼睛的下意识举动——我们将两只手电筒都调到了最亮,让光线完全穿透过身后暂时变薄的迷雾。就是这个愚蠢的举动!甚至俄尔甫斯[注1],或罗德的妻子[注2],也不曾因向后回望而付出如此致命的代价。那音域宽广、令人惊骇的笛声又出现了————“Tekeli-li!Tekeli-li!”

[注1:希腊神话中的一名雷斯诗人和音乐家。他深入冥界用音乐打动了冥王和冥后,希望以此带回爱人欧律狄刻。冥后答应了他的要求,但要求他在离开冥界前不能向后望,否则就会永远失去她。但当俄尔甫斯带着欧律狄刻最后走出冥界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于是永远地失去了爱侣。]
[注2:圣经中的人物。上帝打算毁灭罪恶的索多玛,派天使嘱咐罗得一家立即离开前往琐珥,不要回头。在离开城市时,罗得的妻子因好奇而向后望了一眼,于是被变成了盐柱。] 即便我无法忍受太直接的描述,但让我还是坦白地从我们所看见的东西说起;虽然,在那个时候,我们觉得这完全无法接受,即便只在我们两人间说起。读者所看到的文字根本无法表现那幅景象的恐怖。它完全地击垮了我们的心智,以至于我不禁怀疑我们为何还能残存一丝理智去调暗手电筒的灯光,去跑进那条正确的、通向死城的隧道。我们肯定仅仅依靠着本能继续前进——也许在这一点上,它做得比理性更好;但是,如果这就是拯救我们的东西,那么我们也为此付出了很高的代价。因为我们肯定已经没有丝毫理性可言了。

丹弗斯完全地崩溃了,后来我记得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听着他神志恍惚、歇斯底里地反复念叨着一些词语。在那些词语里,我只能发现纯粹的疯癫与毫无逻辑的片段。这些词句在企鹅叫声激起的尖锐回音中回荡;回荡着穿过前方的拱顶;回荡着穿过后方的拱顶——感谢上帝,我们身后已经空空荡荡了。他肯定并不是在一开始就在念叨着些——否则我们肯定不可能还活着,也无法那样漫无目的地狂奔。如果那个时候他紧张不安的反应出现丝毫偏差,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一想到这个就让我不寒而栗。

“南站下——华盛顿站下——公园街下——肯德尔——中央站——哈佛站——”[注]我很熟悉这个可怜的家伙反复念叨的东西。那是远在数千英里外,新英格兰的故土上,分布在波士顿市到剑桥市隧道里的一个个车站名字。然而对于我来说,这种念叨既支离破碎,也丝毫没有回家的感觉。我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恐怖,因为我确切无疑地知道这种念叨究竟暗示着怎样一个可怖而又污秽的东西。在我们向后回望的那一刻,如果迷雾足够稀薄,我们曾指望自己会看到一个恐怖而又不可思议的东西飞快地靠上来;虽然危险,但我们起码清楚地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可事实上,身后的迷雾在那一刻的确变得阴险地稀薄,但我们所看到的东西却与我们之前的想象完全不同,而且远比我们的想象更加可憎,更加恐怖。那完全客观具现了奇幻小说家口中所说的“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与那最接近的、能够为人所理解的比喻是站在地铁月台上,看着一辆巨大的火车从隧道中向你急驰而来——看着那巨大的黑色前端阴森地从远处汹涌而来,上面闪耀着怪异的光彩,并且像是活塞填满气缸一般,塞满了巨大的地下通道。

[注:这是马萨诸塞州交通局快速交通红线的运行路线。] 但是,我们并不是站在地铁月台上。我们正站在那堆散发着恶臭犹、如梦魇般的黑亮圆柱前进的道路上;看着那足足十五英尺大小、反射着多色虹彩的前端紧紧地贴着隧道渗涌上来,逐渐提升到匪夷所思的速度,推动着它前方那些来自深渊的苍白水汽螺旋翻腾,并使之再次变得浓密起来。那是一个可怖而又无可名状的东西,比任何地铁都要大——那是一堆无定形的原生质肿泡,闪着隐隐约约的微光。无数只眼睛犹如泛着绿光的脓泡在它的表面不断地形成和分解。而那填满整个隧道的前端向我们直扑过来,将前方慌乱的企鹅尽数压碎,蜿蜒滑过由它与它的同类清理得一尘不染、闪闪发光的地板。耳边依旧传来那怪异、犹如嘲弄般的声音——“Tekeli-li!Tekeli-li!”。最后,我们终于记起,这就是恶魔般的修格斯——远古者独力赋予了它们生命,赋予了它们思想,并赋予了它们可塑的器官与血肉。但它们却没有语言,只能借用那一组组原点来表达——同样,它们也没有声音,只能模仿它们过去主人的声音。 XII

丹弗斯与我记得自己走进了那座刻有壁画的半球形洞穴;也记得自己沿着先前的路线,穿行在死城雄伟的房间与走道里;但这些记忆像是梦境剩下的碎片——我们不记得当时的想法,不记得看到的细节,也不记得自己的肢体动作。仿佛我们漂浮在一个模糊的世界——或者空间——里,没有时间,没有因果,也没方向。巨大圆形遗迹中的灰色阳光让我们清醒了些许;但我们并没有再靠近那些掩藏起来的雪橇,也没有再看一眼可怜的格德尼与那条可怜的拉橇犬。他们已有了一座奇怪而又巨大的陵墓作为陪葬,而我希望直到这颗星球终结之时,他们仍不会受到任何打扰。

在挣扎着爬上雄伟的螺旋斜坡时,我们第一次感觉到了疲惫,可怕的疲惫。我们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这是我们在高原稀薄空气里奔跑的结果;然而,在重新回到那片有着天空和太阳的正常世界前,即使遗迹可能倒塌的疑虑也无法再阻止我们继续前进。我们最终爬上这座圆形遗迹离开了那段早已被埋葬了的岁月,这种选择隐约有些恰当的意味;因为在气喘吁吁地爬上六十英尺高的古老石柱时,我们曾浏览过身边那一长列记叙史诗的壁画。这些雕刻还完整地展现着那个早已死去的种族,在早期——它们未曾衰落时代里——掌握过的精妙技巧。这是五千万年前,由远古者们写下的道别。

最终从顶端爬出来的时候,我们发现自己站在一堆倒塌的巨石上。在我们的西面耸立着一些弧形的石墙——那是一些更高的石头建筑风化倒塌后留下的遗迹。在东面,越过更多摇摇欲坠的建筑,我们可以瞥见巍峨山脉那寂静阴沉的尖峰。南面的地平线上,极地低垂的午夜太阳泛着红光,透过参差遗迹间的裂缝注视着我们。极地风景里这些相对较为熟悉的特征反而更加突兀地映衬了这座噩梦般的城市所展现出的可怖古老与死寂。头顶的天空中翻滚搅动着一片由纤细冰尘组成的乳白色云雾。凛冽的寒意牢牢地抓住了我们心魄。我们疲倦地放开了绝望地逃命时一直紧紧抱着的工具袋,重新扣上了厚重的衣物,跌跌撞撞地爬下巨石堆,穿过这片历经永恒岁月的巨石迷宫,回到了停泊飞机的山丘边。至于那些迫使我们夺路狂奔并最终从地底秘密与古老深渊的黑暗里逃离出来的东西,我们只字未提。 不出一刻钟,我们就找到了那段通向山丘的陡峭斜坡——那个可能埋着一条古老阶梯的地方。我们曾从这里走下来,走进这座噩梦般的城市。而这时,我们站在这里,抬起头就可以望见位于前方山坡上稀疏的遗迹间,属于巨大飞机的黑色身影。向上爬了一半路程后,我们停顿了一会儿,稍做喘息,并再次回望下方那座由难以置信的巨石建筑所组成的奇异迷宫,再一次看着它在未知的西面勾勒出神秘的轮廓。当我们这样看着时,远方的天空已渐渐退去清晨的朦胧;翻滚不休的冰尘向上攀到了天顶。它们仿佛在嘲讽我们,并且将外形逐渐变幻成某种奇异的图案,但是就连它也不敢将之表现得太过明确,或太过确定。

此刻,在这座怪诞的石头城市后方,显现出了一条无穷远的白色地平线。在那里,隐约地矗立着一排迷人的紫色尖峰,那针尖般的巅峰若隐若现地矗立在西面玫瑰色的天空下,仿佛梦境里的情景。从那些位于古老高原边沿上、微微闪光的山峰开始,那条扁平的古老河道横穿过高原,犹如一条不规则的暗色缎带。有一会儿,这幅场景所表现的、超越尘世的无穷魅力让我们屏住了呼吸,暗自叹服。但随后,隐约的恐惧悄悄地爬进我们的灵魂。因那条位于远方紫色边沿无疑就是那片被视为禁地的可怖山脉——那是地球上最高的山峰,也汇聚了地球上的邪恶;那里隐匿着无可名状的恐怖与太古时期的秘密;那些远古的雕刻家害怕刻画下这些山脉的真正含义,它们有意地回避这些山脉,并且向山脉祈祷;地球上从未有任何活物涉足此地,但不祥的闪电却经常造访这里,而在漫长的极夜中,奇怪的光辉会从这里发出,穿越整个高原——无疑,这就是那位于冰冷荒原上、令人畏惧的卡达斯的未知原型。甚至就连远古神话也只敢支支吾吾地提起那座位于可憎的冷原后方的城市。

如果这座史前城市里的地图与壁画讲述的都是实情,那条神秘的紫色山脉就在不到三百英里的远处;即便如此,它们精巧的尖端依旧轮廓清晰地显露在那道遥远的白色边缘上,仿佛一颗即将升入陌生天空的可怖异星所露出的锯齿边缘。它们的高度肯定令人叹为观止,无可比拟——直插进稀薄的大气层。只有气态的幽灵才能抵达这样高的气层——那些鲁莽的飞行家见过这些幽灵的身影,但在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坠落之后,几乎不可能再活着去讲述自己的见闻。看着它们,我紧张地想起某些雕画里描绘过的情景——想起那条大河从山脉那被诅咒的山坡上冲刷而下,裹挟着某些东西流淌进城市里——既然那些远古者将这条山脉雕刻得如此阴沉缄默,我想知道,它们的恐惧里又有几分理智,几分愚蠢?随即,我回忆起这条山脉的北端肯定就在玛丽皇后地上,甚至在那时,道格拉斯·莫森先生的队伍与它们相隔不到一千英里而已。我由衷地希望道格拉斯先生与他的手下不会有这种厄运,不会无意间瞥见那些被沿岸山脉所把守着的东西。这种想法一定程度上说明了我当时过度紧张的状态——可丹弗斯看起来甚至更糟。
提示:键盘也能翻页,试试"← →"键
0

精彩评论

暂无评论...
验证码 换一张
取 消
统计